卡爾德羅貝之夜 ver.2

※ 嗯,這是ver.2,因為某段(?)大幅更新,重新發一篇。

Ι

 

──嬌豔的紫水晶喝醉了。

 

某月,潮熱難耐,安南王造訪溫德布魯姆市。

是夜,溫德布魯姆王國在風華宮內設宴款待安南國使節一行,其間酒酣耳熱、杯觥交錯,賓主盡歡。筵席結束後,真白女王及安南王偕同乙姬移駕比奈自治區,與卡爾德羅貝學園長淺酌一番。雖稱是友好的國家元首小敘,用意實為讓久未見面的乙姬們有機會齊聚一堂聯絡感情,對於Master的體貼,Otome們衷心感謝,五柱之館會客室內眾家乙姬的小小聚會,格外溫馨。

明亮的光線、熟悉的故地與場所、難得見面的姊妹們,不知何人何時,在適當的氣氛下適當地遞上酒來。

──「慧命的藍銅礦」艾茵.魯也很適當地一口乾掉那杯白葡萄酒了。

「啊……」

與艾莉卡言笑晏晏的靜留轉過頭來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發出一聲輕微的叫喊。

「嗯…哈……」

靜留正想起身離去,艾茵一把抓住靜留,端莊的神態籠上一層醺紅。

「艾…艾茵姊姊,妳還好吧?」

被艾茵拉回沙發上,靜留難得出現一絲慌張的神色,這位姊姊只要一喝了酒──

「哈啊……這酒真是甜啊,靜留,妳也來喝吧。」

艾茵的手往旁一伸,一瓶白酒已到了她手裡,瓶塞瞬間不知蹤影。

──就會非常危險。

「艾…唔……」

艾茵扣緊靜留肩膀將她壓下,酒瓶一堵一抬,那瓶白酒轉眼間去掉一截,全進入靜留肚裡。一眾乙姬睜大眼全沒了聲音,會客室內頓時一片沉默,只有靜留細細的呼吸聲起伏著。

「……怎樣?好喝吧?」

這樣說著的艾茵,修長的指將溢出靜留唇角的酒液抹去,湊在靜留頸邊低聲呢喃。那位才色冠絕當代的乙姬─沒有回話,只是緩慢優雅撐起身來,輕輕地──

掩嘴打了個小小的酒嗝。

艾茵趴在靜留懷裡仰頭看著頰上微暈的靜留,那雙漂亮的沉紅眼睛緩緩掃過在場諸人,終於落在艾茵手裡的酒瓶上。

「啊啦……在這裡……」

靜留的眼睛瞇了起來,伸手拿過那酒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剩餘的半瓶白酒喝得一乾二淨。

「真甜……」

她撫著臉綻開美麗酡紅的微笑,撐起身的艾茵同樣笑得婉約。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轉過頭來對妹妹們嘻嘻一笑。

「艾茵姊姊,妳看……」

「嗯,好多甜點啊……」

在那兩位姊姊好聽的笑聲之後,是年輕乙姬們連綿不絕的淒厲尖叫……

 

「真是……」

聽見會客室內傳出的喧嘩聲,Miss瑪莉亞萬年凝滯的眉頭皺得更緊。

「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現在的乙姬真是太沒有自覺了!」

那向來沉穩幾近古板的腳步聲加快,Miss瑪莉亞走向會客室時,那緋褐色的大門忽地打開,有人閃身出來又將門緊緊闔上,卻是四之柱奈緒。

「這時候不閃怎麼活得了……」

奈緒拍胸掠了掠瀏海,心有餘悸地正自言自語,背後忽然傳來人聲。

「奈緒小姐。」

奈緒駭了一跳轉過身來,看清來人才鬆口氣。

「Miss瑪莉亞,原來是妳,請不要學靜留那樣從人背後出現好嗎?」

「太失禮了,Otome不該談論後背位這種事(註)。……閒話休提,裡面發生什麼事,怎麼吵成這樣?」

奈緒瞥了會客室緊閉的大門一眼,淺蔥色的眼睛微微瞇起,換上一臉正經。

「裡面有敵人。」

「……敵人?」

便是乙姬資歷已逾五十年的Miss瑪莉亞,聽見這意外的答案也不由得驚疑。

「敵人很強喔,跟紫水晶一樣強。」

Miss瑪莉亞眉梢一挑,臉色更為凝重。

「竟敢入侵卡爾德羅貝,太大膽了……奈緒小姐,請妳先行通知學園長,我去看看情況!Materialize!」

爍亮的光一閃而逝,那享譽乙姬之間,堪為Otome表率的金黃閃光「久遠的碧玉」瑪莉亞.葛雷斯伯特將會客室的門打開一縫,急速閃入!

「大膽匪徒!竟敢……」

Miss瑪莉亞的聲音嘎然而止,會客室內雖是一片狼藉,情況卻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年輕的乙姬們東倒西歪躺在地上,室內只剩靜留和艾茵好端端站著,倒在地上的乙姬們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只有臉上同樣詭異的暈紅。

「靜留小姐、艾茵小姐,敵人……去哪了?剛剛發生什麼事……」

靜留和艾茵聞聲緩緩轉過頭來,瞥見她們唇上優雅卻異樣的微笑,Miss瑪莉亞心中頓時敲起警鐘。

 

「啊啦……哪裡來的俊俏小姑娘……」

「巧克力甜酒……」

 

──Miss瑪莉亞,陣亡。

 

※ ※ ※ ※ ※

 

接到奈緒通知後,三位國家元首馬上趕來會客室,一看見裡頭的情況卻都傻了眼。

「艾、艾莉卡……妮娜?」

溫德布魯姆的乙姬一個昏倒在地,一個醒了過來,看見靜留又暈死回去。

「艾茵……」

年邁的安南王額上滲汗,一看隨侍多年的乙姬臉色就知道她又喝了酒……發酒瘋了。

「靜留……妳這傢伙在幹什麼啊?」

那位連學園長都害怕的Miss瑪莉亞竟也倒在地上,夏樹簡直無法想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啦……是夏樹……」

已經醉得分不清人在何處的靜留還能款步走向她最重視的人,另一邊的艾茵也終於認出Master,秀雅的臉龐上漾開暈陶陶的微笑。

「陛下……我可以帶幾瓶卡爾德羅貝的酒回去嗎?」

安南王臉色變得十分嚴肅,忽然抬手解開披風,細細折好後放在沙發上。

「學園長、真白女王,請恕本王失禮了。」

摟緊撲上身來磨蹭的靜留,學園長脫口咦了一聲;真白女王正忙著拍醒兩位乙姬,全然顧不到這邊。安南王沉聲吐氣,兩腳一開蹲下馬步,一手拳握腰間,一手立掌胸前。

「陛下?」

艾茵歪著頭走近,手裡拿著酒瓶,一臉迷糊。

「叱!」

大喝一聲驚若天雷,安南王出指迅如疾電,捲起的風壓刮開一地酒瓶碎盤。夏樹發誓,那瞬間她彷彿看見古老國度悠久歲月的光芒猛然射出。

咚。

令人驚訝地,在那指、那光過去之後,艾茵已經躺平地上,胸口微微起伏宛如入睡。

「陛下,你對艾茵姊姊做了什麼?」

夏樹瞠目結舌,顧不得湊在頸邊呼氣的靜留,訝然出聲詢問,一旁真白女王也驚愕地猛盯著安南王瞧,不小心呼了依然未醒的艾莉卡一巴掌。安南王收回弓步,迴身收勢,深深吐吶一口氣。

「點她睡穴罷了,不打緊的。」

──好…好強啊……

──「咚」的一聲耶……

夏樹正在內心無聲讚嘆,安南王忽然臉色一異,腳步虛晃,往旁顛了一步。

「陛下!」

「不…不礙事,學園長,本王只是……有些累……這功夫極耗心神,輕易動用不得,本王稍微……休息一下即可……」

 

──上了年紀的安南王,坐倒沙發。

 

「啊啦……夏樹,有人圓寂了。」

「亂說!安南王只是禿頭……不是,睡著而已!」

所有的事情發生得太快,愕然的夏樹環眼四顧,眾人躺的躺、倒的倒,只剩真白女王和自己……

「夏…樹……」

──還有掛在自己身上,正要咬她耳朵的靜留。

「妳!快給我住手!」

猛然扳住靜留肩膀將她拉開,夏樹的視線對上一雙溼潤半掩的絳紅眼睛。

「討厭,夏樹好粗魯……會疼……」

嘴上喃喃抱怨,靜留竟像站不穩似地軟了下去,夏樹忙一把攬住。

「喂!靜留!妳別倒在這邊啊!」

「夏樹……夏樹……」

「又怎麼了?」

 

「抱.我。」

 

──不遠處的真白女王豎起耳朵。

夏樹用力咳了一聲,臉色漲紅尷尬,卻沒拋下懷裡無力虛軟的輔佐官。

「嗯……咳,女王陛下,我先……安頓一下紫水晶,失陪。」

「哦哦,儘管去儘管去,不用在意我……」

──該死的……

夏樹在心裡狂罵,卻顧不得背後目光曖昧的真白女王,立即將靜留打橫抱起離開會客室,往寢室速速走去。

──誰知道再多待一刻,她又會說出什麼?

學園長去得遠了,真白女王還在喚醒兩位乙姬,會客室外的陰影裡,突然傳出迷魅而疑惑的聲音。

 

「這就是安南王不到五十歲就乾掉的原因嗎?傳說中極為傷身的武功……」

 

註:詳見某字幕組舞乙14話15分56秒的翻譯……

 

II

 

「……喂,別亂動!」

夏樹抱緊懷裡亂蹭的靜留,低聲一喝,靜留噘了噘嘴,靜下扭動的腰卻抬手捉住夏樹垂落的髮一扯。

「妳!……再亂來就把妳丟下。」

「夏樹小氣鬼。」

懷裡的人總算安靜了,夏樹心裡不住叫苦,怎麼……好像碰上撒嬌任性一口氣加了好幾倍的靜留啊?像個孩子似的……

從沒見過靜留喝醉,自然也沒有應付的經驗,從會客室到寢室一路上若不是兇了她好幾次,天曉得靜留在一連串任性話和親暱的舉止外還會做出什麼事?

──也許,是比伸指鑽入自己馬甲下更過份的行為。

夏樹加快腳步疾走,穿過迴廊之後一場懷裡的對戰總算到了盡頭,她抱著靜留站在學園長的寢室前。

「靜留,幫忙開個門。」

「……門啊門,請你打開吧。」

夏樹臉一沉,瞪著仰起頭微笑的靜留正待發作,靜留撇過頭嘟嚷一句夏樹真無趣,伸手扭開門把。速速進了寢室將靜留放到床上,夏樹起身正想到浴室裡準備熱水讓她泡澡,臥下的靜留卻拉住她。

「夏樹……要睡了?」

一反先前的任性模樣,此刻側躺在床褥上的靜留眼神變得有些朦朧,眉眼半斂。

「先洗個澡吧?」

揪著自己衣袖的勁道十分微小,彷彿靠著指尖與長衣間的摩擦勉強維持住般,靜留睫扉開闔也無平常的靈動,一副即將閉眼睡去的模樣。

「喂,別真的睡了。」

夏樹彎身輕拍她臉頰,靜留唔嗯幾聲蜷起腿來,手在踝邊拂動數下,卻不滿地轉過眼瞪著夏樹。

「靴子……脫不下……」

夏樹失聲一笑,對這樣的靜留竟生不起氣,只在心裡咕噥著酒的威力真大,自剛剛踏入狼藉的會客室至此時,已不曉得看了靜留多少種面目。

「夏樹……」

手還在靴上蹭著,微瞇的沉紅雙瞳斜斜瞥來,靜留望向她的眼神多了分求助,夏樹心底突地一跳。

「夏樹……幫我……」

「好……」

夏樹壓下心裡的騷動,卻掩飾不了突然變沉的嗓音,她吸口氣將靜留攬至床邊坐著,蹲下身解起靜留的靴。夏樹不吭一聲脫著靜留的長靴,手指托住她曲線優美的小腿與白皙的足踝離開鞋靴的包覆時,下意識屏起升溫的呼吸。

──『冷靜一點,靜留只是醉了。……醉了。』

「夏樹……」

軟柔的嗓音傳來,靜留兩手搭上夏樹的肩,她一抬頭,吻便落了下來。

夏樹即刻給予回應,熱烈的吻沒有絲毫窒礙地揭開序幕。

亞麻色的髮絲自靜留雙頰邊垂落,夏樹仰首吻著她,在被那長髮隔絕的狹小空間內只感受到熟悉的淡香與靜留亦同樣躁動的心緒。

「夏…樹……?」

夏樹忽然將舌退出,靜留輕喘著捧住她的臉頰,微感疑惑。

「妳……不是要睡?」

夏樹的手滑向靜留腰後,頂著她的鼻尖,翠眼裡有著試探,靜留咯咯一笑,銀鈴般清脆動聽。

「睡蟲跑了,我想抱妳。」

夏樹手指探入靜留腰後的白色蝴蝶結,卻仍在最後關頭徘徊。

「……妳這樣我會控制不住喔。」

靜留垂首吻了她,瞇起的眼變得迷濛難測。

「誰要妳控制了?」

話聲剛落,靜留站起身來,仍半蹲於地的夏樹手指勾脫一截雪白,那身淺紫的舞星裝經主人纖手一撥,徐徐墜落。夜燈微光自頭頂鋪下,夏樹仰首只見白色襯衣之上,靜留那對沉紅的漂亮眼睛閃爍著邀請。

夏樹不再多話,起身環住靜留的腰,帶著她倒向床褥。

靜留似乎十分開心,扶在夏樹腰間的手指緩緩游移,滑向她腰後輕撫著脊骨。她知道,夏樹喜歡這樣。

夏樹咬住靜留領口隱藏的小拉鍊拖向胸口,霜白的衣開了縫,溫軟的峰谷陰影若隱若現。那雙翠眼的色澤轉深,她的唇落在靜留頸下,輕輕烙了一朵紅花,手從襯衣下滑入。

「嗯……夏樹……」

熟悉的手指在側腹緩滑,靜留盈盈淺笑喚了一聲,像是喚她,卻又像是品嚐喃唸那名字的喜悅。

「嗯?」

夏樹在植紅的空檔出聲詢問,靜留沒有回答,雙手十指卻靈動地在夏樹腰背跳躍騰舞,輕柔而仔細畫點她最需要被觸碰的每一吋肌膚,夏樹低低哼了一聲,唇邊勾起適意的笑。

「滿意嗎?我的學園長?」

夏樹抬起頭朝她一笑,連綿不斷的細碎啜吻再度遍布頸側與鎖骨,見夏樹老在不要緊處徘徊,靜留卻不樂意了。

「夏樹……這裡。」

夏樹抬起眼,靜留點了點自己的唇,示意她的冷落。夏樹輕聲一笑,卻只將指尖送上,輕掠她溫軟的唇。靜留微微一怔,露出不滿的表情,忽地張嘴咬住夏樹的指。

夏樹噙了抹笑試著將手指抽出,靜留抓住她的腕不讓夏樹如願。

──指尖末端傳來若有似無,溫溼的舔弄感,靜留半掩的沉紅眼眸睨著她。

夏樹不再抽回手指,反向探入壓住靜留不安分的舌,嗓音沉下一分。

「喂,妳這樣……很大膽喔。」

靜留瞅著她沒有說話,卻鬆了手底的力道,以舌尖推抵那枚無禮的指尖。夏樹抽出手指,沿著唇角與臉頰畫向她耳上沉紫的水晶,終於俯身低下頭。靜留發出一聲抱怨似的嘟嚷,灼熱的吻片刻間吞沒了夏樹。

兩波洶湧的浪撞擊在一起,夏樹扶著靜留的頭,靜留勾住夏樹的頸,此刻已沒有主動或被動,只有迎合對方的邀請、不斷向彼此的需索在升溫的空氣中來回。

「夏……嗯…樹……」

「留……靜留……」

白酒的甜味、歡暢的氣息自舌尖傳遞過來,靜留撩人的醉態與被吻斷的呼喚扯脫夏樹僅剩的矜持,她翻手直探入靜留衣下,攀上那飽滿的山峰使勁一掐。靜留微喘著緩了下來,夏樹毫不放鬆地持續揉捏,指尖掃著未被胸衣包覆的火燙肌膚。

靜留腰一扭,抬手輕拍夏樹臉頰,膩聲低語。

「吶,夏樹,別玩……隔著衣服的……」

夏樹停下手,暗沉的翠眼朝她一瞟,微現意外。

「妳今天比較……興奮。」

夏樹的手指勾下胸衣,微微按壓著抹過靜留峰尖,她顫了顫。

「……不喜歡?」

靜留的嗓音沾染濃濃的魅惑,夏樹低低一笑,細吻她的唇。

「不……最高。」

攬起嬌媚的靜留,夏樹手滑向她光滑的背脊,輕輕勾開胸衣扣環;靜留扯下夏樹領口的黑緞帶,手指順勢拈住馬甲的拉鍊一落……

拉鍊脫開的瞬間,夏樹忽然將她翻過身。

「夏樹?」

靜留只來得及喚她一聲,背上便是一涼。──夏樹揭下她的白襯衫卻又不乾脆地只褪去一半。一個聽不明的字詞的音悶在靜留嘴裡,夏樹撫著她的背,另隻手卻侵入衣下,托向她的胸。靜留吸了口氣撐住自己,背後的夏樹漸次加重手底的力道,一重一輕、一重一輕,又一重一輕……

於是,她哼出一聲,而夏樹吻了她向來敏感的後頸。

「靜留姊姊,現在是……夜間勤務的時間了……」

令人害臊的調情飄在耳際,靜留柔軟的語調增添一分濃膩,不成句的聲音伴著趨重的呼吸在安靜的室內擴散開去。她略顯急促地捉住夏樹的手,卻避不開頸後若即若離的輕吻,夏樹一啜她便一顫,緩緩地,她伏向床鋪,撫在背後的那隻手毫不停留地移往她扣住床單的手。

她未能喚出那完整的名字,從胸前退離的夏樹撫上她的後腰,像是急切又像是故意般,讓白襯衫隨著她的撫摸直摩擦上她的背脊。

「嗯……衣服…會……皺……」

「我幫妳熨。」

她的抱怨斷斷續續,夏樹的回應又沉又穩,平靜地不似夜裡的聲線。不願局勢就此落入夏樹掌握,靜留正想翻過身,夏樹卻又襲上胸前,一聲不屬於自己的低喘才剛從背後溜過,她的耳廓突然被銜住。

有枚舌尖迅速滑過,難以抵擋的顫慄流竄全身,她懊惱地發現自己又敗退一分,而覆住胸前的掌心極其壞心地打起圈來,彷彿是……

「靜留。……吶?」

過份。

太過份。

那問句裡藏著一絲得意,持續磨動的掌心意圖表露無遺,夏樹正驕傲地宣示她已在她掌握中興奮。

「夏樹!妳──」

奮力掙脫的她躺平在被褥上嗔瞪夏樹,果不其然,她唇邊正懸著一抹討人厭的笑。她還來不及控訴片語隻字,夏樹的吻便迫得她只剩喘息的餘裕。

──怎可以一開始就突襲她防備薄弱的地方!

濃烈的不甘心迅速升起,她意識到再不還擊,此夜就會讓夏樹吃定。然而,她伸出的手滯在半途,未褪盡的白襯衫與胸衣兀自掛在臂彎,侷限住她的反擊。拉鍊一落馬甲便輕易脫開的夏樹流暢地在她身上遊走,陷入窘境的靜留不甘心悄悄轉為恚怒,就此放棄可不是她的原則,既然碰不到夏樹後腰,那便──

她直取夏樹項頸,撫落的手才剛滑抵鎖骨,夏樹卻捉住她的手吻向掌心。一個接一個,夏樹眉眼間的愛戀全數化為熱切的親吻落入掌心,她不禁看得怔了。

專心一意地,有些時候欣喜、有些時候急躁,又有些時候甚至讓人屏息,幾近霸道貪婪地索要。

 

夏樹,妳是如此強烈地需要我嗎?有我,能讓妳如此開心嗎?

 

吻停歇後夏樹抬起頭,翠色的眸染著情動時的迷濛,她捧起夏樹雙頰,讓沛然潮湧的感動與深情化為慢火般柔而不烈,卻綿長無盡的吻。

時間與知覺在長吻中流逝,恍惚間她似乎將夏樹抱得很緊,而夏樹也有別於初時的惡劣,溫和的撫摸迭次行經她希望她觸碰的每一處肌膚。良久,她摟著夏樹輕喘,襯衫與胸衣已不在身上,而藍髮的她滑向下去,讓吻綿延至她起伏不定的胸口。靜留撈起她深藍如夜的髮正自迷戀,胸前卻突地湧來令人不禁縮退的刺激。

她低頭一看,夏樹瞧著她,抿緊了唇,沉翠的眸正燃著緩緩湧動的暗焰。

夏樹親吻她的手背,彷彿騎士向公主宣誓效忠,但靜留深信騎士絕不會……以如此似狼的眼神凝視公主。

究竟會怎麼對待她呢?一時竟感到好奇了,靜留嘴角微揚,伸指拂過夏樹已然繃緊的雙唇及理智。

然而,夏樹並未如她預期般失控。

不間斷的吻如雨點般落下,撫在腰側的手逐漸變得熾熱,夏樹卻維持平時的節奏緩慢推進。她有些不耐了,從剛剛到現在盡是戲耍似的慢條斯理,夏樹該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夏‧樹。」

 

她聽見那聲明顯的催促卻仍然置之不理,只讓唇代替手一寸寸熨過靜留發燙的身體。喝醉的明明是靜留,她卻幾乎被那高溫蒸騰過的靜留的氣味也醺醉。

酒醉的滋味她嚐過,虛虛浮浮的恍惚間彷彿有兩個自己在拉扯,一個說放開自己,另一個則努力維持鎮定。就像是此刻,一個夏樹‧庫魯卡說靜留只是醉了,另一個卻說她醉了,所以如此誘人,所以──

慢慢來,此刻的她不可多得。

哎,瞧,嘴都噘起來了。

心跳隨湧動的渴望加速,這是對靜留的惡作劇,也是對自己的考驗。她吻過靜留的唇與頰,再逡巡頸與肩,眼瞧著即將造訪的勻稱的手臂與柔美的胸前。耳畔傳來一陣不悅的低吟,她克制內心逐漸積累的騷動,試圖在軟語與體溫間瀰漫的煽情裡把持住理智。然而,放輕的呼吸終究還是慢慢變急,她明白這條鋼索不可能走太久,但她得盡可能忍耐。

繃得愈緊,鬆開的瞬間便能獲得愈巨大的反饋。

手臂、掌心、鎖骨、雙峰……

她愈向下去,搭在肩上的靜留的手便掐得愈緊,抗拒制止的力道卻愈小。她曉得,靜留同樣也在忍耐,這是一場她與她之間,也是各自在理性與本能兩端掙扎的角力,她掌握了節奏,卻也同時在玩火。

微微發顫的手扶上頭來,突進至小腹的她被帶回那僅為她開放的山巔,靜留半掩半睨的紅瞳裡浮泛似水的情潮。她細細喘著而她靜靜等待,要靜留明確指示她該怎麼做。酣醉的Master微慍地輕捏她臉頰,再抬了手彎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探向她,像是恩准,像是引導,更像是邀請她──

『能夠接近我的人啊,快過來。』

她立即攀上近在眼前的山,因興奮難抑而失手弄疼了她。伴隨一聲微小痛喊而來的是靜留並未摻雜怒意的一橫眼,她絲毫沒有阻止她的意思,她便不客氣地攻上頂去。

那是……聖女峰。

只屬於夏樹‧庫魯卡的聖女峰哪。

她衷心讚嘆,為它的嬌麗無端。她的喘息變得粗重,靜留的胸口也起伏得更劇烈,兩人的吐息在咫尺間撞擊,散開的是無形無色卻焚捲燎燃的星火。她有些迷眩,不慎讓指尖掠過那弧白皙光滑的肌膚,靜留漂亮的眉尖微微一動,像是要壓抑什麼似地咬住唇,瞅著她的緋紅眼眸,飄過一絲明顯的忐忑。

「……妳真的醉了。」

平時掩飾得不著痕跡的情緒竟能如此輕易瞧破,她幾乎咧開嘴,毫不掩飾語聲裡的戲謔。

「我沒有。」

那對眉蹙得更緊,靜留瞪著她,唇又一次噘起。

「腦袋裡轉些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沒有就是沒有。」

酒醉的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她不再和靜留爭辯,而選擇以實際行動告訴靜留,她想掩藏什麼她一清二楚。──夏樹低下頭去,以唇齒占領眼前豐潤的峰尖。

靜留倏地抓住她的臂,立即沒了聲音。彷彿又取得一次勝利,她故意抬眼瞧去,讓自己唇角的笑近似她捉弄她時那般的可惡,但靜留並未瞪著她。

那對紅眸直直穿透她,靜留抬了手掩在唇前,神情在那瞬間顯得空洞而迷茫。

她忍不住屏住呼吸,伸了舌輕輕一點齒間的它。靜留迅速地偏過眼,眉尖同時皺起。

──不行,這樣太惡劣了。

──只差一步了,就讓她將只保留給自己的一面徹底顯露。

兩道聲音在腦中攻防,末了她臣服於心底騷動不已的渴望,讓舌尖慢慢、慢慢滑過靜留的聖女峰。

或許,在那一瞬間她的眼也變得空洞而迷茫吧。

突然濃烈起來的靜留與白酒的甜味,伴隨一聲被徒勞無功的壓抑篩過的呻吟同時襲來,難以抵擋的她忍不住加重手裡的力道,以不算溫柔的方式在靜留胸口肆虐,而靜留什麼也阻止不了了。

──今天的靜留很不一樣。

身下的靜留已不僅是低低喘息,那纖巧的腰不知不覺開始緩緩扭動,她暗暗想著,企圖在逐漸失控的一切中繼續思考,但靜留每一次蹭過自己,都讓僅剩不多的理智走得更遠。

啊啊,是喝醉的關係吧。今天的靜留很甜、很燙,燒得比平常更快更猛烈,但心思比平常更容易看穿、更容易反擊。

她想該趁這時將平日被戲弄的份討回一些,但該如何討回還沒半點頭緒,她已讓掌心盈盈滿握的滑緻觸感勾走思緒。

真的忍不住,她張了嘴一啃。似是來不及將聲音藏入她的髮間,細細的低哼溜過耳畔,靜留輕輕拉扯她的長髮。

受不了……嗎?她停止啃咬,讓吻向下去。扶在肩頭的靜留的手彷彿耗盡力氣,既不能制止也無法催促,但那扭動的腰無聲卻強烈地釋放她的要求與希冀。

「夏…樹……」

那竭盡所能喚出的名字是最後一句成形的言語,自她觸及那件被刻意遺留的底褲,隔著蟬翼般的薄布親吻靜留時起,嬌豔的紫水晶便遺忘組織字句的技巧,只能任逐漸高亢的呻吟燃燒自己也淹沒了夏樹。

她不記得過去多久時間,只記得從頭到腳將靜留嚐遍,還在那迷人的股溝邊遺留幾點碎紅及一抹櫻色,但她仍驅除不了從體內深處滿溢出的熱。夏樹抬起頭、直起身,喘著氣俯視雙頰已酡紅的靜留。

連雙手都退離開去的時候,驚疑在靜留眸中閃逝,她噘起嘴,瞳裡湧了浪。

──啊啊,是不滿足吧。

還未等到靜留埋怨她,夏樹的手便回到靜留身上。

──不夠,還不夠。

她將她翻過身去,在那小聲的驚喊中親吻靜留優美的脊線,手不受控制地探向前。

 

靜留嚇了一跳。

 

──不是快……怎麼……

夏樹突如其來的遠離讓她從令人暈眩的情慾漩渦中稍稍醒來,但甚至連夏樹眉眼都未瞧清楚便是一陣視野旋轉,回過神來她已趴伏在床上,一個吻落在脊線末端。

「嗯……」

被鼻音釀過的輕哼聲隨著吻朝上綿延而漸次逸出,吮吻的麻癢讓她忍不住微微扭動,夏樹卻趁機襲上,她的胸再次落入她的掌握。敏感的處所屢屢遭受攻擊,但身後的人遲遲不願給她最迫切需要的,靜留皺了眉,捉起夏樹的手一咬表示抗議。

身後的夏樹像是明白過來她仍有義務未盡,雙手終於下移,沿著腰側的曲線直直溜向腿去,而後──

緩緩地,延著底褲的邊緣畫過。

夏樹是故意的。她立即醒悟她的意圖,頰上的緋紅蘊染得更深。

「壞心……」

夾雜喘息的抱怨還未說完,夏樹竟以極慢而刻意的速度與動作卸下那件早已不該存在的蔽體衣物。

──拆禮物。

三個字驀地蹦入腦海,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像著背後那對美麗的翠瞳如何以情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轟地一聲從頰上直燒到耳後。理智殘剩不多的她已無法再猜測夏樹的行動,僅能不停地在意料外的襲擊裡努力保持她一貫的從容,但是……

夏樹滑過去的時候,她聽見內心那道防線崩毀的聲音化為一句媚膩的呻吟。

「靜留……」

──別……不要這樣喊……

那飽含情慾的低沉嗓音彷彿化為實體,以最挑逗人心的方式深深地攫住她,顫慄從體內深處不斷泛出,在夏樹移動的每一刻化為實際的需求與騷動,腰不受自我意志控制地擺了起來,此刻已非夏樹嘗試攻陷她的身體,而是她自己主動迎合夏樹的侵占。

惡劣。

如此對待她的夏樹實在太惡劣。

──為什麼……還不快些…………進來……

怎能讓她燃燒至此,卻還……

──夏樹……想要……

夏樹撫過的每一吋肌膚都著了火,燒得她思緒一片混亂,嗔怨與想望在腦中衝撞來去,然而隨著夏樹的進入,一切、一切全凝縮為一脈貫穿背脊,幾乎讓人空白了腦袋的愉悅。

巨大的感受直達體內深處,她卻聽見自己的嗓音輕如嘆息。

她和夏樹都已說不出話來,從進入自己體內那一刻起,夏樹便再也無法維持那叫人著惱的緩慢速度,一次比一次更快、一下比一下更深。

而她,出口的呻吟也一聲比一聲更高。

強烈的興奮一波又一波湧來,她忍不住曲了腿弓起背,希望蜷縮能幫助她抵禦兇猛的情潮,但她的敵人不僅僅是自己的本能,還有因她一舉一動而亢奮恣肆的夏樹。

倏地,夏樹扶住她的腰往後一帶。

貼上她的那一刻,背後低沉的喘息化為一聲迷離的喟嘆,而她睜大了眼卻任何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一下,精準而確實地刺進她最柔軟也最脆弱,愛與慾的根源。

意識短暫中斷又接起,回神時長髮狂亂地散落在肩背與床鋪,她趴跪在被褥上,一手掩了嘴,一手扭旋了床單,正拚命將所有歡愉埋成模糊的嗚咽。

──靜留,噢,靜留……

恍惚間她將夏樹每一聲喘息都聽成呼喚,在夏樹每一次深入時以讓自己也臉紅的魅柔單音回應;令人幾乎迷失自我的快烈感受自下身不間斷地洶湧上刷,但夏樹毫無放過她的意思,屢屢讓那脆弱無比的深處承受她規律卻狠準的進犯。

──不行,這樣……太粗暴了…………夏樹……不可以……

從被掐皺的床單與枕頭間傳出的呻吟多了分委屈,汗濕了頰也潤了靜留的眼角,她明白自己已朝本能嚴重傾斜卻克制不了想要更多、更多的衝動,夏樹的手撫上背來再沿著後腰滑出一彎涔涔弧線時,紫水晶終於徹底失去為人所見慣的端莊。

──夏樹,噢,夏樹……

她壓下自己的背讓胸貼上凌亂的床,卻直了腿抬高臀。彷彿措手不及,又彷彿終於逮著機會,夏樹就這樣毫無滯礙地滑入,直達她體內最幽暗的深井。

室內遂蕩起,入夜以來她最高亢的一聲呼喊。

實在是……太丟人了。

意識到自己宛如一頭發情中的母貓,強烈的羞恥感迫使靜留稍稍回神,在激烈律動的夾縫中勉強拉回的一絲理智卻讓她更加挫敗、更加羞赧。

儘管被如此過份地對待,她的身體,仍迫切地希望被夏樹疼愛。

高漲的本能與不容侮慢的自尊交相拉扯,她不禁埋怨起讓她陷入困窘境地的夏樹。

欺負人。

那對姣好的眉緊緊皺起,靜留美麗的瞳眸因怨懟而漾動濃烈的緋紅。

如此……如此地……將人翻過去,瞧不見背後即將發生的一切,讓她因不安而游移猜測,想像身後的她正以何種眼神看待喘息不已的自己,又將採取什麼過份的行為繼續可惡地欺負她,而熱度便在臆測中升高,在夏樹火燙的碰觸中化為無色的烈焰,轉眼便燒盡慾望以外的所有思緒。

驚嚇、忐忑、猜想、意外,以及興奮與恥辱的衝突……

每一次情緒更替都促使感官與感受更加鮮明,讓她深深陷進漩渦之中無法自拔,僅能以不成句的喘息與滾燙的體溫告訴身後的人──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只要……再多一些……

夏樹的應承是一連串無聲的疼惜。將她扶起、讓她轉身、牢牢地,環住她最深愛的人──

而後,再次深深地,進入她。

 

III

 

水聲嘩啦嘩啦,溫熱的水從壁邊不斷流出,柔和而毫無縫隙地環在週身,靜留抱著膝坐在浴缸裡,偏著眼瞥向花灑下正沖洗著身體的夏樹。

還哼著不知哪兒聽來的曲子呢,真開心不是嗎?

那對眸眨了眨,似是被水汽薰潤,眸底的紅在半瞇半眨間微微湧動。靜留鬆開圈抱的膝,讓一雙長腿在浴缸內稍作伸展,熱意迅速裹來,她舒服地輕嘆了聲。花灑水柱簌簌,夏樹並未注意到這邊,仍抬著手專心沖洗那一頭過肩的鴉藍色長髮。

支頤浴缸邊,靜留瞟著夏樹背影,又想起適才夏樹在她耳邊情意深重的低語。

那時房內的一切都已結束,體內的一切卻還未平息,夏樹將無力的她輕輕抱起,讓兀自說不出話的自己貼在她肩頸之間。

「會哭、會流淚,一定是因為……太過感動吧。靜留,那個時候……妳心中會有什麼願望呢?」

她不明白夏樹何來此問,夏樹卻低下頭吻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美麗的翠瞳浮著淡淡的笑。靜留睨著她,眉稍稍挑起。

明明對人做了這麼過份的事,還說什麼感動、願望?她正想出聲數落,夏樹眸底的淡笑卻擴散成溫柔而濃厚的眷戀。

「我偶爾會這麼想著,希望妳……一輩子都能快樂……」

吻落在額頭,而她忘了說話,亦忘了埋怨了。

──狡猾。

這些年來,夏樹是越來越狡猾了。越來越熟稔如何讓她感動、讓她思緒中斷,但是屢屢為那些淺白直接的告白所迷惑的自己也委實太不爭氣了,明明聽過好多次,竟還是如此乾脆地輸給夏樹。

一絲懊惱在心中升起,她噘起嘴,半晌卻飄忽一笑。

夏樹總是用那專注而溫柔的微笑及凝視擊敗她,看不見,她就不會被擾亂了。而且……

這樣欺負了自己一次,不討些回來她就不是靜留‧薇奧拉了。

 

「夏樹,剛剛問的願望,我現在能回答妳了。」

她踏出浴缸,靜悄悄走到夏樹身後,花灑灑下的水拍打在夏樹肩背,碎成水珠又濺到她身上。藍髮的她回過頭來,微現好奇。

「哦?什麼願望?」

平順的瀏海被往後撥去,水痕蜿蜒頰邊與頸側,沿著無可挑剔的挺直脊線下落,一道、一道,都亮著微微的光。

眉梢盡頭,凝著細水珠,而那對美麗的瞳,漾著湖般的綠。

一根髮絲、兩根髮絲,貼在頰邊,順著身體的弧線隱沒在看不見的肩線之下。

──帶水的她,無可言喻的性感。

她伸出手去,將夏樹往牆上一推,感覺自己再度發燙。

「我希望,一輩子都能……」

在夏樹的驚喊與花灑的水聲中,她吻上她,迅速取得絕對的優勢。

「這樣愛著夏樹。」

 

一個小時之後,站在花灑下容光煥發的人替換成靜留,而夏樹泡在浴缸裡氣鼓了臉頰,正盤算著不為人知的計畫。

此夜,很長、很長……

 

※ ※ ※ ※ ※

 

次日清晨,夏樹被靜留拍醒。

「靜…留……?」

夏樹睜著眼往落地窗一瞟,天色是剛破曉的鬱藍,時鐘指針離起床的時刻還少了一大圈半。夏樹躺回溫軟的被褥,一臉惺忪帶著迷糊。

「還早啊……我再睡一會……」

說完話她闔起眼蹭著枕頭,靜留又搖了搖她。

「夏樹……」

夏樹皺起眉,抓下靜留的手緊握在胸前。

「靜留別鬧……」

「夏樹……起來一下……」

另外一隻手按上肩來繼續搖著,夏樹將靜留拉近,一併連雙手也環住,免得她又作怪。

「睡.覺。」

「夏…樹……我要……吐了……好難受……」

「嗯……吐吧…………吐?」

夏樹一愕張開眼,懷裡的靜留苦著臉擰緊眉心,唇色正泛白。

「呃,妳怎麼了?」

見靜留十分不舒服的樣子,夏樹的睡蟲跑得乾乾淨淨,連忙起身讓她躺好,手拂開靜留散亂的瀏海按上試溫。

「頭痛……」

掌底隱泛著汗,見她又是頭痛又是想嘔病懨懨模樣,夏樹猛然想起一個詞──「宿醉」。

「真是……誰叫妳不服氣,大半夜還找我拚酒,明明自己酒量淺……」

夏樹下床倒了杯熱開水,一臉不以為然數落著,靜留靠坐起身接過水杯捧著小口啜飲,表情委屈。夏樹搔了搔髮替她把被單拉上,從衣櫥內拿出浴袍套上,一件擱在床尾。接過靜留喝完的水杯,夏樹扶她躺下,握著靜留的手陪她安安靜靜歇息,直到她臉色好轉。

「再洗個澡吧?應該會舒服些。」

靜留應了一聲,起身要穿上浴袍時忽然一個僵顫倒抽了口氣,夏樹忙攙住她。

「還會痛?」

靜留凝緊眉卻輕搖著頭,臉現微暈。

「嗯,腰疼。」

夏樹雙頰瞬間竄紅,尷尬地扶靜留坐回床上讓她靠住自己,手按住她後腰輕輕揉著。

「抱…抱歉……」

靜留噗嗤一聲,唇邊卻泛起安適的微笑,挪了個舒適的位置臥在夏樹懷裡讓她按摩痠疼的部位。

「……好點了嗎?」

「這裡也要。」

靜留閉著眼,敲了敲自己的額側,夏樹失聲一笑,修長的指按上她的額。

「是、是,我的輔佐官大人。」

好半晌,兩人皆無聲,微亮的晨光從窗外透入,室內是舒適的清涼與微光。懷裡的靜留漸漸鬆下身體,夏樹的目光變得溫和憐惜。

「今天休假一天吧。」

靜留微微一笑,一轉身躺在夏樹腿上,輕輕搖了頭。

「不行哪,夏樹沒我就會亂成一團,茶不會泡、桌子也不收拾的……」

夏樹臉一紅,挑起眉不予理會。

「我說休一天就休一天。」

靜留橫了她一眼。

「半天。」

「……一天。」

「半天嘛,我不在Miss瑪莉亞會折騰妳哦。」

「少來,妳昨夜把她……咳……把她放倒了,她整天都不會在。」

「夏樹確定?她可是那個Miss瑪莉亞吶……半天吧?」

夏樹沉默了。──雖像是胡亂找著理由,靜留眼裡卻是毫不退讓的堅持,就算她不准,靜留飯後必定也會出現在學園長室。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靜留獲勝作結,夏樹蹙著眉不甚高興,靜留淺淺微笑,抬手輕捎她的頰。

「夏樹。」

「嗯?」

靜留拉下夏樹,給個遲來的早安吻,輕輕說了那情深意重的三個字。夏樹眉間尚未開展,唇角卻向上勾起,摟緊她低罵了聲傻瓜。

「好愛妳,我最重要的夏樹。」

「好、好啦,我知道……」

夏樹既尷尬又開心,攏起的眉不知不覺鬆開了。

「我也要聽夏樹這樣說。」

靜留埋在夏樹頸邊膩聲要求,夏樹一窘卻沒說話,靜留嘟嚷著輕咬她細滑的頸子。

「討厭,夏樹好冷淡、好冷淡……」

夏樹手忙腳亂抱緊靜留,她卻耍賴般往夏樹身上蹭去,不安分地扭著。

「喂!別動,妳……」

「夏樹太無……啊……痛……」

靜留一僵,突然軟在夏樹懷裡,顯是動到了腰,夏樹忙讓她躺下來。

「妳看妳!就愛亂來!」

夏樹手底輕柔揉著,卻擺起臉色責備,靜留又漾了一臉委屈。

「過份,我這腰疼不知誰弄的呢,親愛的學園長。」

夏樹一聽啞然無言,靜留眨了眨眼瞅著她,像個孩子般眉目間懸著期待。

「抱…抱歉,我太粗魯了……」

「我不要聽這個。」

夏樹瞟她一眼,漲紅著臉支吾半天咳了一聲,卻小心地將她扶起,帶著她轉向東側的落地窗。

「……看到了嗎?」

不明白夏樹要做什麼,靜留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清晨的太陽正從遠方的地平線升起,金白色的光華柔和明亮,卻還不刺眼。

「……曙光?」

夏樹環住靜留肩膀,低首吻了她佩戴紫水晶的左耳。

 

「每天起床,我都會在心裡說一遍……『我最愛的靜留,今天我也會加油。』」

 

靜留微微一顫,不敢置信地轉眼望去,夏樹正搔著通紅的臉頰撇過頭。

「夏樹……」

「怎、怎樣?」

靜留半晌沒吭聲,夏樹狐疑地回過頭來,只見靜留在漸亮的晨光裡彎著一彎綺麗無端的微笑。

「夏樹,我好開心。」

「嗯…嗯。」

 

那天,夏樹擁著靜留,輕輕摩挲她的後腰,靜看曙光照亮溫德布魯姆市與比奈自治區。靜留靠在夏樹身上,纖長的睫渲染成比髮絲還淡的透明,澄亮的紅瞳盈著溫柔的笑意。

『夏樹。』

靜留輕輕而莊重地再度說出那三個字。

夏樹摟著靜留,在越來越亮的朝色金芒中承諾般親吻她,而後,微微一笑。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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