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遊凰第16章

然後……為什麼要叫隨筆，因為感覺像隨便寫寫啊────(淚奔)
　

　
遊凰隨筆．禮物　
　
　
　
「雨聲妳最近常去找蒼嵐呢……」　
　
彷彿被無形的音波撞擊般，她滿腦盤算如何闡述科技的思緒全數中斷，被驚嚇沖得無影無蹤，難以尋回。　
　
西陵絳雪的話語輕而細，如一枚針尖刺入心底。不疼，卻震盪全身知覺，澹臺雨聲捧著層疊資料的手動彈不得。　
　
「我……」　
　
──我只是向她講解骨幹架構的原理及其對銀河社會的整體貢獻，沒別的事。單純的討論而已，真的。　
　
難得的長句子幾乎衝出口，話至喉間澹臺雨聲卻咬住牙關。　
　
　
　
──或許絳雪隨口說說，是自己想太多。　
　
　
　
解釋經過猶豫與思考，濾成一句簡短如故的話：「蒼嵐對銀河科技有興趣。」自己怎麼聽都覺得像是辯解，澹臺雨聲的心跳陡地加速，雙頰少去一絲血色。　
　
西陵絳雪迎著窗口的微風，臉龐被吹得垂落，陷入令人忐忑的陰影裡，瞧不見情緒。然而她很快抬頭，笑著說她要向自己的認真看齊。　
　
澹臺雨聲沒看漏她悄悄絞在一起的兩根纖長食指。　
　
──那是她有心事卻不說出口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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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澹臺雨聲曾為新式柱砲的研發案不眠不休三天三夜。　
　
報告書上繳後，她疲累地婉拒西陵絳雪一樁小型茶會的邀請。茶會與會者皆是絳雪要好的友人，她卻擔心自己在茶會現場不支倒地，壞了絳雪的興致，遂決定回家倒頭大睡。　
　
絳雪絞著手，目送她搭上澹臺家的家用車。在意識迷濛的當下，澹臺雨聲察覺絳雪道別的微笑裡帶著憂鬱，然而不待她細想，疲勞已將她扯入極深極深的睡眠中。　
　
半天後，她驀然驚醒。　
　
茶會早已結束，而那天正是西陵絳雪的母難日。什麼小型茶會云云，是邀集好友一同慶祝的小型生日宴。　
　
儘管還有些過度勞累的暈眩，卻再也無法入睡的澹臺雨聲在廚廳裡耗去三小時，烘烤出口感綿密卻清爽，冰涼而微甜的雪苺泡芙。　
　
──既為賠罪，又為感謝絳雪的體貼。　
　
　
　
捧著剛出爐的泡芙，澹臺雨聲趕在晚茶時間前抵達西陵宅邸，西陵絳雪帶著訝異迎接她。一些刻意遮掩卻顯然隱藏技巧不高的遺憾存在她眉目之間，澹臺雨聲蹙眉又責怪自己一次。　
　
泡芙與一句「生日快樂。」同時送給西陵絳雪，她低呼一聲，睜大那雙明亮的淡色眼睛接過點心摟在胸前，纖細的肩膀因興奮而聳起，澹臺雨聲慣見的笑靨重展。　
　
「謝謝妳，雨聲。」　
　
澹臺雨聲如釋重負，歉然微笑：「嚐嚐看，我第一次做，希望不會太差。」　
　
西陵絳雪掀開盒蓋，只一嗅便擠眉弄眼，扮了個鬼臉：「又在謙虛了。」小心將盒蓋扣回，西陵絳雪拉著她就往宅邸內直奔：「雨聲一起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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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茶，是澹臺雨聲截至目前為止，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之一。　
　
每當看見絳雪不自覺輕絞手指，她便會想起那夜晚茶的始末。澹臺雨聲當下決定，要對蒼嵐說聲抱歉了。　
　
「我得走了。」　
　
西陵絳雪送她至門口時咕噥了句話，澹臺雨聲正在草擬一份閱讀書單，出神間沒聽清楚，轉頭一問卻只得到西陵絳雪道別的笑容與話語。　
　
『雨聲要早點回來。』──那表情分明不是平時期待再見面的歡欣模樣。　
　
與蒼嵐會面後即返回使館，時間將夠她製作那別具意義的點心。前往曜日宮途中，澹臺雨聲奮筆疾書，紙捲寫滿密密麻麻的書名與筆記編號。　
　
她認為這陣子談了不少科技理論，蒼嵐絕對能讀懂。　
　
「我有事先走。」　
　
她拋下這句話轉身就走。蒼嵐腳邊疊著一人身高的書籍，滿臉錯愕看著她風般來去迅速，瞬間又搭上馬車，循原路快速離開。　
　
蒼嵐瀏覽過那份閱讀書單，大意是要她將腳邊這堆書看完。望著澹臺雨聲離去的方向，蒼嵐輕笑中帶著些許玩味，隨手翻開一本《網路概論》。　
　
剎那，輕笑凍結。　
　
──那簡直是本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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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伯母晚安。」　
　
西陵家當主夫妻倆尚在大廳內喝茶閒聊，澹臺雨聲被拉著小跑步通過時不忘問安，人還來不及點頭便被西陵絳雪帶上樓梯，背後傳來絳雪父親和藹的招呼：「雨聲來玩啊，時間這麼晚了，就在這兒睡吧。」　
　
「爹地別擔心，雨聲跟我一起睡，我會好好招待她的──」西陵絳雪代替好友遠遠答應，澹臺雨聲小心看著腳邊的階梯，不置可否的微笑泛起。　
　
　
　
被拉著橫過大半幢西陵宅邸，兩人在別棟二樓停下腳步。西陵絳雪一路哼著輕快的曲調，唇邊始終掛著愉悅的笑容，澹臺雨聲雖仍覺疲累，但見好友煩鬱一掃而空，也感值得。　
　
「啊，房間有些亂，雨聲別在意唷。」　
　
轉開門把時西陵絳雪回頭笑得靦腆，澹臺雨聲進門一看，光線明亮的房內堆放各式包裝精美的禮品。幾盒拆了開來，填充物與包裝紙東一簇西一塊，鬆脫的緞帶在米白的大理石磁磚上蜷了一地繽紛。　
　
澹臺雨聲微微一怔，意識到那是什麼後眉尖一緊。　
　
「雨聲先這邊坐……」西陵絳雪抬腳將散置地上的包裝紙盒稍稍挪開，清出一條走道，把泡芙擱在小茶几上，示意她落座：「我去泡壺茶，稍等一下喔。」　
　
瞧了一眼喜孜孜窩在房裡吧台邊舀著茶葉沖熱水的西陵絳雪，澹臺雨聲坐在藍白條紋的單人沙發椅上，心下忐忑。邊思忖著如何啟口，澹臺雨聲邊迴身將茶几上幾條緞帶收拾整齊，忽見茶几上有一玻璃製的盒子，本以為是片乾葉，細看才知是個偽裝技巧高明的蟲類標本。　
　
這大概是哪個人贈與絳雪的生日禮物吧？盒內的蟲類瞧來陌生，不知喚做什麼名字。澹臺雨聲對蟲類無甚好感，基於好奇拿起玻璃盒，仔細審視起那隻節肢蟲子。　
　
蟲子四片扇形翅膀相互交疊，色偏土褐，紋路極似葉脈，若非頭部三只微小的黑色複眼、兩根微晃的短鬚，及翅下一個指節長的蟲體，六隻竹枝般的長足，猛一看直如落在地表的焦黃枯葉。　
　
──等等，短鬚晃動？　
　
澹臺雨聲美目睜大，一雙漆黑的眼貼近透明玻璃盒外壁。　
　
那蟲攀在枯枝上紋風不動。　
　
澹臺雨聲微一側頭，暗罵自己眼花。　
　
「……雨聲在看什麼？」　
　
「這隻……」西陵絳雪捧著壺和杯踱來，澹臺雨聲正抬眼回應，盒子內的蟲突然蹦起！　
　
毫無預警地，一團黃影往眼前衝來，澹臺雨聲一驚，雖沒尖叫出聲，臉色卻瞬間一白，差點沒將手上的玻璃盒甩脫。那蟲竄得猛烈，跳起一下撞上盒壁，彈回枯枝緩緩顫著翅，卻沒受傷。　
　
「絳…絳雪，這個……會動。」　
　
「啊？……」絳雪將茶壺和瓷杯擱在桌上，接過澹臺雨聲伸直了手遠遠拿開的玻璃盒，見她臉色煞白，詫然道：「當然會動啊，又不是標本。」　
　
「這是歲華送我的小枯葉蟲呢，說是長大後會變得不同的新品種。明天得找個培養箱移過去，還需要濕度調整器、大把濕土……」西陵絳雪邊解釋邊將小玻璃盒放至牆邊盆栽植物的底部。　
　
──有種絳雪非出於本意，但總會害到人的無言感。　
　
澹臺雨聲按了按仍有些譟動的胸口，嘆氣道：「妳房內還是這麼多怪東西。」　
　
放眼望去，沿著牆邊，除了那玻璃盒，應是用來承載雕塑品的石柱依次羅列著鋸齒虎的尖爪、昂格布里薩的尾羽、誘夢蝶的模型，抬頭還能看見蟲皇六翼蜻蜓懸在吊燈旁，栩栩如生。　
　
「……那模型最怪。」澹臺雨聲手指書桌邊兩公尺高的帶刀天狗，將眼鏡推回鼻樑。　
　
「什麼怪東西，都很可愛嘛！」西陵絳雪著惱似地嘟嚷，隨手拖了毛茸茸的白熊抱枕摟著，坐入另個沙發椅內。　
　
澹臺雨聲微微一笑，不再與她爭辯這些令冒險家頭疼的生物哪裡稱得上可愛，端起壺替絳雪和自己斟了兩杯琥珀色的茶，淡淡的花香味隨茶湯傾出流淌在兩人周圍。　
　
「哇，好香！」西陵絳雪將點心盒蓋揭開，一股清甜的覆盆子香味漫了出來，盒中數顆烘烤成褐黃的泡芙甚是可愛，側邊漏著混有酒紅顆粒的粉白奶油。　
　
西陵絳雪琥珀色的雙眼放光，盯著盒內渾圓飽漲的點心，還沒放入嘴裡已先嚥了口口水。「盡盯著看……」澹臺雨聲抬指輕戳西陵絳雪額頭，喝了口茶：「不快些吃，就不涼了。」　
　
西陵絳雪撫著額頭，琥珀色的清澄眼睛一瞪：「怎麼能這樣浪費！」　
　
「浪費？」澹臺雨聲移開唇邊的杯，微感疑惑：「趁冰涼時吃最美味呢。」　
　
「雨聲這樣是不行的唷……」西陵絳雪垮下眉一臉無奈地搖起纖長的指：「珍貴又想必好吃的點心，一口吞掉太可惜了。要先仔細觀察外觀，瞧瞧點心師傅的手工……」嘴上說著，西陵絳雪拿起一顆泡芙放在掌心，緩緩轉動，彷彿旋轉展示台上的璀璨寶石。　
　
「珍貴……不就是幾顆泡芙？還點心師傅呢……」澹臺雨聲聞言失笑，捧著杯細品怡人茶香。溫暖的氣味充盈週身，自驚醒後便持續不安的心緒漸趨平緩，然而身心放鬆後，始終被忽視的勞累感亦同步復甦。　
　
背倚沙發，澹臺雨聲撿個舒服的姿勢又啜了口茶。　
　
「當然珍貴囉……這可是雨聲特地做給我的，在我生日這天。」西陵絳雪格格淺笑，輕咬一口掌中的泡芙，隨即驚訝地睜大眼：「啊……天啊！」　
　
甫咬破酥軟的外皮，微涼的內餡便染上舌尖，覆盆子的淡淡酸味與滑嫩的鮮奶油緩緩化開，清新的香氣擴散開來，適中的甜度令人不覺其膩。西陵絳雪兩彎柳眉蹙緊，忍不住瞇起眼，仔細品嚐這爽口的點心。　
　
「……很難吃？」見西陵絳雪眉尖聚攏，澹臺雨聲忙放下杯子，傾身探問，怕是經驗不足做壞點心。適才急急忙忙趕著烘培，竟忘記先試吃了……　
　
西陵絳雪唔唔兩聲，睜開眼又咬了一口，掩著嘴笑彎眉：「才不是呢！這泡芙太好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澹臺雨聲聞言鬆了口氣，絳雪這般喜歡，總算不枉那三小時功夫。　
　
「啊……真是……好吃到都要流眼淚了……」一顆泡芙兩三下吞得乾淨，西陵絳雪仍意猶未盡舔著指上的奶油。　
　
「絳雪。」「雨聲。」　
　
倆人同時出聲，俱是一愕。西陵絳雪眼睛轉了轉，探手又拿個顆泡芙，衝著好友咧齒一笑：「雨聲先說吧？我再吃一顆。」　
　
「嗯……」澹臺雨聲凝著眉，瞥了眼地上散落的包裝紙盒，吞吞吐吐道：「真抱歉，我……忘了妳的生日禮物。」　
　
西陵絳雪睜大眼，指著手裡半顆泡芙疑惑道：「生日禮物？不就是這嗎？」　
　
澹臺雨聲微蹙著眉，挾帶歉意彎了朵苦笑：「那是賠禮。」　
　
「……賠禮？」西陵絳雪頂著小巧的下頷歪頭思索，訝然道：「雨聲是說下午的茶會？」　
　
澹臺雨聲默默點了頭，擱在桌上的兩手十指交疊，眼神懸著忐忑。　
　
「抱歉……我睡著了……不能出席妳的生日茶會……」　
　
手背一暖，西陵絳雪按住她的指，將帶著清新奶油香的諒解交到好友手上。　
　
「怎麼說這種話呢？」西陵絳雪搖了搖頭，皺起的眉間含著薄怒：「我可不是不知道妳三天沒睡了哦。雨聲，妳這人！非得這麼拼命……知道妳從大廈裡走出來時一副快虛脫的樣子嗎？現在臉色也很蒼白。」　
　
被責備的對象閃了閃睫不吭一聲，全然沒察覺的模樣。西陵絳雪瞪了她一眼，噘起嘴來：「就算有多希望雨聲能和我一起慶祝生日，也都說不出口了。」　
　
「對不起……我還是應該……」又是一句賠罪，顯然她完全誤解自己的話，西陵絳雪傾身向前，抬起手隔桌輕扶澹臺雨聲臉頰，琥珀色的眸光一派認真：「雨聲，我是那麼任性的人嗎？」　
　
好友的問句沒頭沒腦，澹臺雨聲費了點時間，以疲憊的思緒仔細思考她生物收集癖旺盛的好友，沉默半晌以同樣正經的表情應答：「是有那麼一點。瞧瞧妳的收藏，西陵伯父很苦惱吧……」　
　
紅潮閃過，西陵絳雪感到些許挫敗。──也不是對自己對奇異生物狂烈且不顧一切的熱情毫無自覺，只是沒料到竟在這時聽見好友老實的評判。　
　
「也、也沒有太礙著人嘛……」下意識撇過目光，她嘟嚷著辯解。　
　
──不對。她可不是在說這種任性。　
　
猛然轉回目光，鼻尖幾乎快與她相觸：「雨聲別轉開話題！我是說……我是會抓著最應該去休息的妳陪我過生日那種任性的人嗎？」　
　
湊得近了，西陵絳雪看見澹臺雨聲眼窩染上一層稀淡的黑。她居然露出思索的表情，揉揉眼朝自己一笑：「不是……」　
　
「可我出席妳會更高興，還是應該……」竟笑吟吟的，眼前的她與平常大異，表情說是迷糊亦不為過。　
　
「雨聲是呆子！」西陵絳雪手底使勁，用力捏了下澹臺雨聲臉頰。　
　
「……痛！」澹臺雨聲慌忙拍開好友的手，撫著臉頰睜大一對漆黑的眼：「好痛哦……絳雪真過份……為什麼捏我……」　
　
「不會照顧自己嘛！雨聲真叫人擔心！」西陵絳雪碎碎數落，細長的眉挑得老高：「生日還能補慶祝，妳要是累昏了怎麼辦！」　
　
「累昏了怎麼辦……」復誦西陵絳雪的話，澹臺雨聲微側著頭，卻盡對著她笑。　
　
「真是……雨聲就先好好休息，明天再陪我去逛街，當遲來的生日禮！我上週末瞧了個垮包很喜歡呢。」西陵絳雪腦筋一轉便打好主意，喜孜孜提議。澹臺雨聲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又緩緩點了頭。　
　
「就這麼說定了……」西陵絳雪一拍掌，愉快地探手拿了一顆泡芙，見盒內只剩兩顆，驚道：「糟糕！我顧著自己吃，雨聲妳也來一顆嘛。」　
　
把泡芙遞給雙手伸出的澹臺雨聲，西陵絳雪咬了兩口手上的點心正自讚嘆，忽然發現對面的人毫無動靜。　
　
「……雨聲？」　
　
西陵絳雪仔細一看，沙發裡的澹臺雨聲眼睛緩緩閉起再睜開，閉起、再睜開，捧著泡芙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擱在桌上。　
　
西陵絳雪一呆，隨即化為偷笑，起身搭上她的肩膀。　
　
澹臺雨聲微微驚醒，手裡的泡芙被西陵絳雪拾走。　
　
「雨聲很累嗎？先去洗澡吧。」　
　
「不要……」澹臺雨聲慢慢搖著頭，神情與平常的沉靜大不相同，反有些恣意：「妳這裡沒有離子乾浴艙……」　
　
「乾浴艙？」西陵絳雪聞言一個瞪眼，搖了搖好友肩膀：「雨聲別耍任性，這裡不是妳家。」邊說邊拉起澹臺雨聲，就扯著她往浴室走：「快，快去洗！這樣精神會好些。」　
　
「不要……我沒帶睡衣……」澹臺雨聲依然不情願地嘟囔，平素明快的腳步此刻摩擦著地板，遲滯非常。　
　
「穿我的就好啦。」　
　
「不要……」　
　
察覺手裡傳來的抵抗力道，西陵絳雪驀地放手，迴身叉腰瞪著意識渙散的澹臺雨聲，扁嘴道：「……雨聲妳嫌棄我的衣服。」　
　
「不……沒的事。」澹臺雨聲的神經猛地繃緊，趁意識忽然清晰的時候，她趕忙揀了一件剪裁較簡約的睡衣。　
　
在西陵絳雪半脅迫半推送之下，澹臺雨聲總算進了浴室。西陵絳雪呼了口氣，回過頭忙將桌上茶點略做收拾，又自櫃裡拿出備用的枕頭。　
　
一番忙活結束，西陵絳雪整理妥當才發現少了些聲音。　
　
──浴室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該有的水聲。　
　
西陵絳雪這才想起，雨聲有低血壓的老毛病。　
　
「雨聲？妳在洗了嗎？」西陵絳雪試探著敲了敲門，仍然毫無回應，不覺發急：「對不起了！」　
　
──難道真的是血壓過低，導致昏厥了？　
　
西陵絳雪一推門卻應聲而開，出乎意料的她險些仆倒在自己的浴室內。　
　
她進到內頭一看，澹臺雨聲沒有昏倒，卻換好一身睡衣，坐在馬桶上睡著了。西陵絳雪愣了半晌，也只得苦笑著把昏睡的澹臺雨聲攙到床上。　
　
如此疲累還製作美味點心相贈，西陵絳雪將被子拉上蓋住她略顯單薄的身軀，柔柔的語句蘊滿感謝之情：「嘻……髒兮兮的雨聲，謝謝……」　
　
　
　
待西陵絳雪梳洗完畢，床上的人早已沉沉睡去。西陵絳雪熄了燈，在窗外淺亮的星光下摸索上床，窩到澹臺雨聲身邊。　
　
從她身上傳來一股清新的香氣。　
　
──那是混合了奶油、覆盆子，及雨聲獨特的松木清香的氣味。　
　
『雨聲，謝謝妳……』　
　
閉著眼睛，西陵絳雪噙著微笑向她致謝，熟睡中的澹臺雨聲呢喃一聲，忽地翻身，手一抬放至西陵絳雪肩上。　
　
西陵絳雪嚇得睜開眼睛，面前幾乎貼上鼻尖的雨聲讓她心跳怦然。猶豫片刻，她放棄可能驚醒好友的移動，就這樣閉上眼睛。　
　
　
　
隔天清晨，澹臺雨聲被斜射的日光喚醒。入眼是一片白色蕾絲床帳，綴繡團團圖案的床帳非是她那襲罩床的簡約白紗，她怔了怔，方察覺手臂有異，像是壓了個重物，抽手不得。　
　
她轉頭，嚇了一跳。　
　
西陵絳雪正枕在她的左臂上熟睡著，鼻息沉沉，纖長的睫毛隨呼吸而微顫。　
　
訝異，疑惑，思索，最後是淺淺的笑容。　
　
澹臺雨聲撩開一絡橫在好友臉上的髮絲，極輕、極輕地抽出手，將閒置一夜的枕頭放至西陵絳雪腦後，以全然不驚動她的方式起身。　
　
「絳雪，早安。」　
　
　
　
兩年一個月又四天後，澹臺雨聲仍然清楚記得，那天早晨西陵絳雪熟睡中的小巧臉龐，那平緩的吐息似乎仍在耳邊規律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