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　卷庚礼子

小谷城和平許久，一些風吹草動就能引起鄉民們的注意。兩個年輕人不慎引起的火警雖無大礙，卻也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的飯後話題，為平靜無波的小谷城帶來些許騷動。

數日之後，小谷城下町又回復以往那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寧生活。

小谷城坐落於琵琶湖畔，人們白晝荷鋤踏遍沃田，夜來靜聽蛙鳴細浪，天無災禍，近年來人亦不興烽火，雖處戰國亂世，近江一地罕有的和平卻往往叫人忘卻各地頻仍的刀光血影。

然而，不為人知的是，各國國守皆曾接獲神秘組織隱世之里的警示：

「亂世起狼煙，葦原黃泉開；中國日死千人，根津誕妖千五。比良坂眾魔蠢動，常世國萬民受難。吾眾名為隱世之里，肩擔天下安危，然吾眾人寡力孤，祈合諸國之力救民於水火……」

警告送至諸侯們手上時，多被斥為無稽之談，然而隨著各地妖魔現身，逐漸危及領地安全，小國甚至有滅國之虞，隱世之里的警告遂為各國重視。在隱世之里的奔走下，除諸國派遣軍隊、陰陽師協助城鎮防禦外，各地僧院、神社亦有抗魔之士不斷投入，小谷城的僧院便是近江國首屈一指的抗魔寺院。

每當妖魔現身近江，僧院的僧侶總趕在驚動人民前，揮舞長刀、施展密法驅除惡靈，戰後更不忘為亡靈誦經超渡、淨化怨靈。

在佛祖訓諭下，僧院的僧侶代代以救世者自居，那口誦佛號、踏草而來的身影，早已深深為近江鄉民所倚靠；近江的和平讓軍隊不至於急遽擴張，許多年輕人如黑崎一護與前田小次郎，便選擇加入除魔行列。保家衛國之外，來自各村落人民感激與景仰的目光也讓這些年輕人獲得無比的成就感。

雖有各地年輕人的助力，僧院本身仍是抗魔主力，在長期戰鬥下，僧院的傳承也顯得更為重要。現今僧院的本堂僧都從事除魔之舉已有十數年之久，日感老邁的他有意將衣缽傳下也是小谷城內人盡皆知的事情，然而……

──僧院未來的僧都會是名年輕女僧這卻是小谷人民想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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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嘈雜於入夜後逐漸消失，當月上中天，城下町家家戶戶也慢慢熄去了燈火。小谷城的寺院坐落於屋舍稀少的城南，晚課後僧侶們各自歇息，於暗夜下更顯死寂。

入了子時，寺院古井邊忽然響起一連串聲響。

──噗通。

水桶掉入水面的聲音。

緊接著是絞動木製鏈盤的嘎吱聲。

寺院的古井邊不知何時出現一名身著鮮紅大乘衣的瘦小人影，瞧身形是名女僧。那女僧一臉惺忪地將盛滿水的水桶取下，搖搖晃晃移到花叢邊，突然開始喃喃咒罵：「……什麼嘛，這種時間，還要人去救什麼孤魂野鬼，先來澆花好了……」

──這名夜半澆花的女僧不是別人，正是寺院裡備受眾人矚目的年輕尼僧──卷庚礼子。

「妳澆啥花啊！黑崎都快死了！（註）還不快跟我去救人！」前田小次郎這時才從大堂邊轉了過來，一臉瞠目結舌。

「唔……救人，不要啦……我想睡……我還要澆花……」礼子掩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手底潑出兩瓢水，全往不對的方向灑了過去，上下眼皮僅剩一線就要黏在一起。

「快醒來……不對，快住手，別澆了啦，花不會突然枯死……救人是妳佛門的天職呢！」前田見再拖下去，琵琶湖邊遭蛙妖攻擊的黑崎只怕要下黃泉了，不由大聲催促，更扳著礼子肩膀往寺院大門推了幾步。

「誰說的……」礼子眼睛微微睜大，嘴巴因不滿而翹得老高：「佛祖有教我們，心情不好時別救、討厭的人別救、醜陋的人別救！」

打擾她睡覺、更打擾她澆花，儘管是來自本堂僧都的指示，佛仍曰不可忍啊！

礼子打定主意，不去就是不去，琵琶湖畔蛙妖不過爾爾，那黑崎多半只是受點內傷，死不了人的！還是回去抱棉被比較實際……

「到底是哪一個佛祖啊……」前田暗罵這寺院是在養哪門子見死不救的僧人，看著澆完一桶水又往井邊走去的礼子，前田情急生智，記得大堂邊有幾張草蓆……

「……來去睡覺了。」卷庚礼子又澆完一桶水，伸伸懶腰就往自個兒的小室走去，準備睡個回籠覺，絲毫沒留意背後緩緩靠近的陰影……

今日小谷的夜晚似乎不甚平靜，在寺院花園突然響起澆花聲音的同時，有四道黑影從神社掠出，踏經寺院屋頂，往內城方向而去。

當四個黑影掠過寺院大堂時，卻看見一個年輕人拖著一具草蓆裹住的人體，低聲咒罵著離開了寺院。

註：詳情見香織千草的同人文《神道》，前田、阿亞、小冰、小草力抗琵琶湖畔蛙妖的冒險故事……（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