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故事(20)(END)

XX 
 
 
 
──妳的背影,曾經冷漠、曾經孤絕,是一岬只能隔海眺望的彼岸。 
 
──揚帆擱淺、振翅折翼,前傳是一片失敗的淒楚,後傳的楔子卻是長橋跨海的艱辛歷程。 
 
──越過汪洋之後,妳微笑擁抱我,輕輕說出一聲:「靜留,這裡是San Salvador喔。」 
 
 
 
風華大學的教學大樓外是一片鋪著沉褐木板的中庭,廣場正中栽著兩株百年菩提。高而厚的樹冠在八月豔陽下遮出陰涼的大蔭,蔭裡吹著習習涼風與瑟瑟葉響,間雜著三兩學生踩踏木板的鈍重腳步聲。 
 
秋山真代舉著手裡的冰咖啡,思緒還有些怔忡。 
 
「……秋山同學,剛剛真是麻煩妳了。」 
 
「啊,不會……那原本就是我的工作……」 
 
那亞麻髮色的女子擱下茶杯朝她微笑,一雙豔紅而柔和的眼稍稍瞇起。 
 
秋山對於出聲將藤乃靜留邀來中庭咖啡座的自己十分驚訝,與藤乃靜留會答應她的邀請一樣驚訝。 
 
「我聽說藤乃同學妳上個學期到德國去了?」 
 
「嗯,以交換學生的身份。」 
 
「所以今天才來辦學分承認的手續啊……」 
 
「是的。」 
 
她問及她答的都是早已知曉的事實,秋山微覺無措想著話題,藤乃似乎瞧出她的窘迫,卻也只是淡淡笑著並不在意。秋山起了幾個簡短的交談後,怔怔看著仍維持友善微笑的那對紅眸,漸漸沈默了。 
 
直覺告訴她藤乃早已看出她的邀約來自一個突發的衝動,但她仍然答應了。 
 
這就是她所喜歡的一個溫柔的女子。 
 
儘管身屬所謂藤乃靜留後援會員其中之一,她並不特別想圍繞在她身邊,更多時候她喜歡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靜看人群裡微微笑著的藤乃。和大多數人同樣,她知道藤乃來自京都望族,擁有大小姐的身份及氣度,然而其他人露出崇拜眼神的時候,她總是深刻體認到彼此處於不同世界的事實。 
 
並非嫉妒或嚮往,這僅僅是種仰望天星的態度──星很璀璨,但她不會想成為星,更無意成為伴星。 
 
只需要遠遠看著她,在偶然的幾個機會裡把握與她交談的時間,讓兩人視線交會、讓她的眼眸駐留於己片刻,便能留下值得回想品味的美好曾經。 
 
秋山喜歡靜留,特別是那雙緋紅色的眼睛。 
 
那是鮮烈卻堪稱深邃的美麗顏色,藤乃的眸好深好深,即便是與週遭的人言笑晏晏,秋山仍覺那眸底的思緒難以看透。曾幾何時,遠觀藤乃的她開始好奇,藤乃眼底究竟攤展何種景色。 
 
「……藤乃同學,可以告訴我……妳……總是看著什麼嗎?」 
 
那個晨間似乎吹起魔法的風,她脫口說出深埋胸中的好奇,藤乃有些意外,揚起的微笑彷彿嘆息。 
 
「只是看著一個目標。」 
 
「……玖我…夏樹嗎?」 
 
她又牽起唇角,這次的笑卻包含秋山無法解讀的情緒。 
 
「是,也不是。」 
 
她答得模稜兩可卻不打算解釋更多,只是微微笑著透露些許愉悅。 
 
秋山不著痕跡呼口氣,突然明白過來──話題結束了,她的憧憬,彷彿走到盡頭。她從不瞭解藤乃靜留,藤乃靜留也未曾給過她瞭解她的機會。 
 
做為終點,她選擇近似於懷念的淡淡一笑。 
 
「藤乃同學,我喜歡妳,特別是妳那雙難以讀懂的眼睛。」 
 
有那麼一瞬間,那眸漾動殷紅的浪,遠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刻還豐富還靈動。浪一現即隱,她依舊看不清眼前的人,卻直覺認為藤乃顯露內心,只因隨後揚起的笑是那樣誠懇寧靜。 
 
「謝謝妳。」 
 
當下並不好受,但藤乃的誠摯讓她釋然。藤乃是真的心存感謝,也因此她給予的答覆是伴隨接受的真誠道謝,而非拒絕的道歉。 
 
因為那句話,秋山深深相信,藤乃靜留是個不願傷害任何一個喜歡著她的女孩子,溫柔而善良的人。 
 
 
 
※ ※ ※ ※ ※ 
 
 
 
有人曾說喜歡她的眼,充滿了無法解讀的神秘。翩然文靜、才貌俱佳,那人說,初中時就與她同在風華,一直欣賞、喜歡著她。 
 
『經過六年我才慢慢察覺到,藤乃同學妳看著眼前的人,心思卻不在當地。我一直很好奇妳究竟看著什麼樣的世界。』 
 
告白之後……不,只是訴說喜歡罷了,不期待回應的那人自言自語說起印象中的她。 
 
靜留知道她在為一段美好的憧憬及喜歡劃上句點,因此無意說破最初她的視線其實漫無目的。 
 
身處人群之中、心卻在世界之外,認識夏樹以前,她的人生單調而寂寥。目標、理想,都是遙遠的名詞,她只是順著父親的期望走在藤乃家繼承人的道路上。眼深邃而無法輕易解讀,她多麼明白那不過是圓滑的偽裝──微笑的假象之下,藤乃靜留是個不知為何而活,無趣的人。 
 
初中時靜留就認識珠洲城遙,儘管老是被莫名要求決勝負,她卻從未厭惡或輕視過這位黃髮的同學。熱血衝動、粗魯直線,但恰恰擁有她最缺乏的執著與生命力,不知不覺間,靜留開始欣賞以無畏眼神大踏步前進的珠洲城遙,知道她將來想朝警視總監的位置邁進時,靜留曾給予認真的祝福。 
 
而日後,在一片天藍地綠的草坪上,夏樹以更加美麗的固執吸引了她。 
 
正因為是自身缺乏的,才會特別在意吧,但靜留漸漸發現夏樹和遙之間的不同。夏樹和遙都給人一種對抗勁風行走的強悍感,遙體內燃燒著旺盛的正義與法則,夏樹那冰封警戒的外表下,卻藏著孩子般善良乾淨的靈魂。 
 
看穿那孩子的本質,好奇逐漸轉為好感及愛戀,她在月夜下朝雲後的紅星承諾,她要守護這個在夏天出生的孩子。 
 
明明是……如此簡單的願望,為什麼…… 
 
為什麼她就不能堅持住初衷,乖乖且默默守在夏樹身邊就好呢? 
 
清姬……為什麼要是清姬……又為什麼她會這麼軟弱呢?靜留的人生裡鮮少遭逢失敗,她贏了所有人,卻輸給自己、傷了夏樹。 
 
那孩子曾在異國的夜色裡說喜歡從不是件污穢,而是讓人高興的事,但…… 
 
趁虛而入的她如此卑鄙卻是鐵錚錚毋庸置疑的事實。那一夜的她對夏樹…… 
 
 
 
「我……準備好了。」 
 
夏樹的嗓音在闇夜裡幽微如絲,聽在靜留耳裡卻彷彿直敲入心的重鎚,她的猜測竟是真的……隱約的恐懼浮上水面,從未平息的餘波陣陣淹漫她不安的心,不願回想的過去在起伏的波峰波谷間蠢蠢欲動。 
 
她緊閉著眼告訴夏樹,她只是一時衝動、這種事情不是必須、更不是她一直等待的……夏樹想否認,她又趕緊出聲打斷,要她別勉強自己、喜歡與這種事之間並無等號…… 
 
「靜留,妳不相信我嗎?」 
 
背後的聲音陡地沉下,靜留微感慌亂。 
 
「不是的!我……我只是……唉,夏樹,不要輕易做這個決定……」 
 
──夏樹,拜託……不要現在提起這些…… 
 
「這個決定……我想過了,我是認真的。」 
 
另一個人的溫度倏地貼得極近,她幾乎要失聲驚叫──頂住膝彎的夏樹的腳並非偶然,她身後的那名少女此刻是有別於平常的大膽。 
 
「……我準備好……把自己……交給妳了。」 
 
靜留的眉越蹙越緊,握在胸前的手亦捏得泛白,假裝沒聽見夏樹的話、假裝沒察覺夏樹與她的距離幾乎快容不下空氣,夏樹卻毫不放鬆地步步進逼。 
 
她閉起眼想以沉默抵禦,全然的黑暗卻讓夏樹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迭聲的低喚,緊張壓抑的呼吸,大膽試探的啜吻,以及……隔著衣服從肩線直劃向腰腹,擦起她體內燎原暗火的指尖。 
 
火柴棒似的。 
 
──別這樣……夏樹妳會被燒燬…… 
 
按在小腹前的手僵硬而斷續地移動,她很清楚那上升的熱度不全因為手掌的摩擦。背後的好聽聲音一吋吋剝除她的自制,靜留被迫面對始終未能擺脫,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闇影餘燼。想要夏樹的心情並未消失,只是她視而不見,騙自己不再需要也不再存在罷了。 
 
夏樹的每一次撫觸及低喚,都讓那一夜放肆的失控回溯得更加鮮明。她曾如此卑劣地將自身渴望全盤傾出,對一個善良乾淨的靈魂那樣…… 
 
「喂,靜留,轉過來好不好?」 
 
──不要……別看我…… 
 
──我不想……傷害妳…… 
 
「靜留,我想把自己給妳也不行嗎?」 
 
──夏樹,我不能弄髒妳…… 
 
一聲懇求般的回喚在沈滯的夜裡迴盪,忽略不理的夏樹將她撈來胸前低聲詢問,顯明的困惑不悅直拂向她升溫的耳廓。她用力壓住呼吸,恨不得觸覺就此消失,貼在背後的夏樹好燙好軟……腦海中一具纏綁繃帶的女體輪廓漸漸清晰,她在夏樹又緊一分的摟抱中咬緊下唇想將思緒扯開,卻又挫敗地發現背後的熱度讓熟悉的衝動逐漸復甦。她也越來越燙了…… 
 
導火線的點燃就在頃刻之間,靜留揪著最後幾許理智出聲制止,夏樹的回應則是迷亂碎語及成串落在耳後的吻,無法遏抑的酸軟驀地從唇觸的寸許肌膚處火速擴散。 
 
──不行,得逃開!不然…… 
 
靜留的掙蹭並未如願,夏樹環腰的手臂自收緊的那刻起便未曾放鬆,她又慌又亂的掙扎引來一個排山倒海的壓制。回神的時候,夏樹的熱度及氣息已如厚雲般籠罩她的天空,她趴伏在凌亂的被褥上幾乎落淚。 
 
──夏樹,不要這樣逼我好嗎……我真的會傷了妳……像那時候一樣…… 
 
「……靜留?」 
 
那嗓音讓情動磨得沉啞,她背著她以同樣的啞澀緊繃下最後通牒。 
 
「夏樹,放開我。」 
 
沒有反應,夏樹的執拗一如既往。她試著撐起自己卻無奈發現失去HiME的力量後她不過是個力弱的普通人,僅僅翻個身就讓她花費好大力氣。 
 
本不想看著夏樹的。在翻身之前明明已這樣決定,面對夏樹時卻仍然無法不注意到她喜愛的那對碧綠眼瞳。 
 
那瞳已起了變化。 
 
翠綠幽森眨也不眨地,浮著深沈濃烈的色澤,輕易就攫住她的視線不肯放脫,如始終環在腰上的手。而後,她明白自己說什麼話夏樹都聽不進去了。 
 
女孩的吻落下時,她閉著眼在殘毀的防衛後維持僅剩的一點點自制。無盡的黑暗中,有片沉悶的氣息壓上心頭,眼未睜開卻彷彿瞧見一幅雲闇風止,星月皆隱的寂靜景象,畫面正中是飄著血色紅楓的荒涼屋宅。 
 
「靜.留……」 
 
那自初識便美麗至今的聲音喚著她,含帶抱怨卻更似撒嬌的聲線從唇邊直降入頸側,她偏過頭。 
 
隨著吻的吮與放,頸邊輕微的呼吸隱隱起伏,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再熟悉不過的柔軟感覺在在挑起一段不願回想的記憶;她的指尖按著無生命的被褥,卻飄纏自模糊而清晰的幻覺,是裹傷時不斷觸及的、一片具有彈性的肌膚。 
 
那樣叫人痴戀的身體離她好近、好近,在如今的窗格夜光底、當時的紙門剪影下,毫無防備……無聲卻強烈地……呼喚著她…… 
 
輕輕地,夏樹蹭過她胸前。 
 
那一夜,她拉開紙門讓夜的低溫流入,有一聲因痛楚而起的低吟緩緩傳出……回頭的瞬間,她只看得見一段誘人的裸露鎖骨、一對蒼白微啟的唇。 
 
 
 
吶,夏樹,妳知道嗎? 
 
理智的線繃斷時,是一種輕脆又心酸的聲音唷。 
 
──好想、好想要妳。 
 
 
 
力氣突然自體內湧現,她輕鬆翻開身上那個女孩,流暢地壓制住她。髮間篩進交錯的光與影,那雙翠色的眼眸浮起驚異,一團熱燙的渴求燃著神經,她再也聽不見前一秒快鼓般的心跳,所有的知覺僅僅剩下一個意義重大的名字。 
 
「夏樹……」 
 
緩緩唸誦的三個音節是一把凌駕任何開關的鑰匙,話聲一落,她曾牢牢捆綁著丟棄不理的獸獲得解放,沿著後腦澎湃刷向背脊腰下,帶起一路逼近目標的期待與戰慄,她的手直滑上夏樹的臉頰。 
 
由慣性帶動的親吻在下一刻便化為停不住的激情,脫韁也似不斷由意識深層漫流湧出,唯一的宣洩堤口只有掌心捧著的那個臉龐、吮吻著的她。 
 
 
 
夏樹,我愛妳。 
 
夏樹,我要妳。 
 
我要妳,這世界如此廣大,我只要妳。 
 
夏樹,夏樹,夏樹…… 
 
 
 
強大的愛戀幾無止盡地壓迫驅動著她,吻得慢、吻得輕了就讓燎原的火燒得乾渴又難受,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只能以漫長的索要對待最珍視的她。某種原始的想望在親吻中稍稍緩和,女孩攀著她的手帶來一絲撫慰似的紓解,但片刻後她便知那遠遠不夠。 
 
她需要的,是另一個燃燒的靈魂,唯一能安撫她貪婪渴望的存在。 
 
「夏樹……」 
 
──我可以要得更多吧? 
 
沒等到那對翠眸的回答,她的指已扶住女孩的腰快速上滑。隔閡的布料被褪去,指尖滑過之處,皙膩的肌膚有煽情的溫燙,觸感竟是睽違經久的嗜戀──她的指尖曾在同樣柔軟卻微寒的軀體上游移,讓那忽而輕淺、忽而粗重的呼吸變得壓抑,有對黑細的眉因痛楚而微微揪起,伴隨一聲淺淺的低吟。 
 
短短地停頓住了,一個紮根甚深的疼痛從心尖處開始發酵。除去衣物後,女孩的手突然環上她的頸與背,她只得朝她靠得更近、貼得更緊,肌膚相親。 
 
這是她要給她的。她試著說服自己,不去思考記憶裡一床被揭開的被、一具裹著繃帶的蒼白身體。 
 
啜在女孩唇邊的吻變得不確定,她死皺著眉躲避某些過去,輕淺的吻滑向女孩的鎖骨,在那姣美淺彎的區域徘徊。 
 
「唔……」 
 
有聲模糊的悶哼滾出喉嚨又被速速截斷。彷彿提醒似的,陰影如鬃刷般迅捷刮過,粗糙綻裂的痕跡下她意識到自己趴在女孩身上正瘋狂吻著她,失控的模樣似曾相識。 
 
這是她要給她的……是她允許她觸碰她的。她再次嘗試說服自己,卻讓心底竄起的惡寒和不堪揪回過去。 
 
沙沙…… 
 
海潮聲?不……是肢體在凌亂被褥上移動的聲音。 
 
女孩的存在一刻比一刻巨大,視野裡滿滿都是她,在那體內藏著一顆本該屬於夏天卻讓寒冬籠罩,然而仍舊美麗善良的心。 
 
──想被那顆心接受,接近身體,就能接近她的心。 
 
──她不敢親吻那別具意義的唇,唯有把吻落在距離心臟最近之處。 
 
她的吻開始發顫,卻仍勉強擦過女孩胸口偏左。驀地,強烈的滿足升起,未經許可的背德、終於能靠近的狂喜,以及自幻想化為實際燥熱的情慾,在唇瓣觸及陌生心跳的瞬間擴散成一股猛烈得令人發軟的快慰。 
 
即將迷失之際,有個冷銳如針尖的聲音幽幽浮起,在情動的烈焰中漸漸清晰。 
 
『藤乃靜留,妳究竟在做什麼?』 
 
那不帶一絲情緒,剔透冰涼彷彿看穿一切的聲音有個來自京都的腔調,悠緩卻毫不留情。啊……就是自己啊,她正鄙夷地看著自己,但她停不下──異樣的滿足驅使她繼續親吻女孩的身體,自胸口滑下,指向她最私密的處所。那裡,通往她的靈魂,是接受的入口。 
 
 
 
不,不是這樣的,夏樹已接受了她,在異國的那一夜。 
 
 
 
陰影都已過去,在她們擊毀那顆紅色兇星之後,一切都重新開始,夏樹也說過沒關係了。她是被允許的……是她要求自己擁有她,所以她才…… 
 
『不需要找藉口啊,妳「本來」就很想要了她不是?』 
 
那聲音說得輕鬆彷彿帶著笑意,她僵滯在一片平坦的小腹上方。 
 
『也因此才趁著夏樹昏迷的時候,對她「做了那樣的事」。』 
 
不,不要說…… 
 
『沒關係?都過去了?』 
 
那聲音的語調因疑問而上揚,彷彿懸起單邊唇角的冷笑。 
 
『夏樹根本不知道妳對她做了什麼,才能說那樣的話啊。』 
 
 
 
不要──── 
 
嘶聲喊著往後閃躲她的碰觸,夏樹驚恐而慘白,受傷的翠眼閃爍崩潰破碎的信任。 
 
不要碰我。 
 
靜留,我這麼相信妳,妳卻背叛我、傷害我。 
 
不要碰我,不要來喜歡我。 
 
永遠都不要接近我。 
 
離我越遠越好。 
 
 
 
『這才是夏樹該有的反應。』 
 
留下這句話後,聲音淡去了,她再次聽見海潮湧動。 
 
藤乃靜留,妳究竟在做什麼啊…… 
 
她是妳最珍愛、最重視的夏樹,妳曾經那樣重重傷害過她,一切重來也把那一夜的事也遺忘了嗎?妳最擅長的自制去哪了?不是狠狠痛過一次,怎麼沒學到教訓呢?再一次輸給自己體內的野獸,也想再一次傷害夏樹嗎? 
 
在那株大樹下喊出妳的名字,躺在草坪山坡上背著妳睡覺,捧著妳準備的便當皺眉挑食,還對妳說出一句「老是勉強笑著不累嗎?」,那是一個坐在草坪上望著天空的寂寞孩子,在雷聲雨夜裡壓抑憎恨的孩子,不想將妳扯進危險裡而總是隱瞞,更在重新獲得未來時溫柔地寬恕妳…… 
 
在血色的夢魘裡將妳抱緊,在海崖的風裡告訴妳一起面對,在夕陽下的公路上一樁樁應允本只屬於妳的責任,為了妳的未來不惜壓抑住自己的心情,更在妳思念不已的時刻來到妳身邊,說妳是她的朋友、她喜歡的人,更是她的家人,是她最重要的人…… 
 
溫柔又善良的夏樹,美麗乾淨的靈魂。 
 
那孩子失去母親、揚棄父親,孤單倔強地懷抱仇恨長大,在那一場冰冷的大雨裡她失去唯一的支柱,脆弱無助地哭泣著把自己交給妳,全心信賴著妳…… 
 
──妳卻趁虛而入,強暴了她。 
 
 
 
頰上的血色褪成雪白,難以承受的過錯讓她幾乎窒息。 
 
懊悔與愧疚將衝動的燥熱徹底淹沒時,靜留終於流下淚來。 
 
「夏樹……對不起……原諒我……」 
 
 
 
※ ※ ※ ※ ※ 
 
 
 
她摀著臉抑聲嗚咽,淚水從指縫間滑下許久。 
 
問她怎麼了她搖頭沈默,想擦去她的淚她偏頭閃躲,想抱著她安慰她推拒後退,只肯孤零零一個人捧著眉目啜泣。 
 
『夏樹…別……不要開燈……』 
 
甚至,起身想開燈和她好好談談,靜留也制止了她。 
 
夏樹默默觀察著靜留,握住她的手──握上的時候幾乎被甩開,她只好用力捉著──思考這一夜為何變得如此。掌裡的她微微顫抖,夏樹知道靜留真的很難受,是因為她想和靜留有更親密的接觸才這樣嗎?靜留認為她太衝動,幾次說話都阻止不了她所以…… 
 
夏樹搖搖頭,這反應也太大了。後來……靜留不是也想要她嗎?卻為何…… 
 
「靜留。」 
 
低低喚著她,夏樹無視靜留的抗拒將她拉來胸前摟住,一只帶淚的掌不慎按在她的肩頭,發顫著縮了縮才小心翼翼放上。 
 
「抱歉,我太急了,都是我……」 
 
先為自己的躁進道歉,再認真地跟她說這不是一時昏了頭,靜留想要的她終於能給她──夏樹計畫如此,語句卻在自承過錯前先被靜留否定。
 
「不,不是夏樹的錯,是我,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夏樹……」 
 
伴隨道歉落下的淚滴在夏樹胸口,她似乎又有退開的跡象,夏樹強硬地將她摟緊。 
 
「靜留,我不懂妳錯在哪了,今天晚上我……」 
 
驀地意識到自己的急切是以逼迫靜留的形式呈現,夏樹驟然啞了聲,驚愕兀自在背脊上竄流,靜留又出聲反覆說著對不起。 
 
夏樹因困惑而沈默,直到在雷同的歉聲中想起另一個如此哭泣著道歉的靜留,才將一切連結起來──是她在新年一夜難眠裡明白過來的,一顆潛伏在靜留心中的毒瘤。 
 
『我沒討厭妳喔,關於妳喜歡我的事,還是妳說的……那種事……那些都是祭典期間發生的,在那時候不只妳,大家都不是平常的自己,所以……靜留做過的事,我不怪妳。』 
 
靜留失常的由來她最清楚不過也無法責難,她曾在那日晨風裡對靜留說過不怪罪,自那時到此刻它卻仍然存在,並未因她再三強調的諒解而消失。 
 
夏樹微微嘆口氣,為靜留的頑固。 
 
「靜留,我說過了,我不怪妳,不怪妳……」 
 
夜深月明,窗外篩進清藍的微光,她環住靜留在她耳邊輕柔復誦,靜留的啜泣微微一低卻沒有停息,亞麻色的髮又左右輕晃。 
 
「不是的,夏樹……」 
 
京都腔微弱地否定她的話卻不肯多作解釋,夏樹皺起眉,質問的話在嘴裡盤旋卻忍住了──在那個坦白的晨間,她曾向靜留承諾過說話會多加斟酌,只因她的魯直已傷過她多次。夏樹的手來回撫著靜留落在肩背的髮,思忖過後放輕聲試探著問了。 
 
「靜留,我不記得妳還做過什麼事情需要我原諒的,我不是很懂,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別這樣一直哭好嗎?我……」 
 
夏樹話聲消失,只以更輕更柔的拍撫表達說不出口的心疼,靜留無語一陣,在幾次深長的呼吸後慢慢停了哭泣。見她仍垂著頭,夏樹扶起她的臉頰細心擦去淚痕,幽暗的光線裡靜留不再抗拒她的溫柔,那對溼潤的紅眸卻還是偏向一旁。 
 
明白此刻不能追問,夏樹按捺住著急耐心等待。電子鐘的數字跳過兩次,讓人心浮氣躁的靜默才被一句幽幽話語打破。 
 
「我對夏樹做了不好的事。……很不好的事。」 
 
「我真的不怪妳,靜留,妳做的那些事我都不怪妳,那時候大家都……」 
 
「都不正常是嗎?」 
 
靜留打斷她的話,京都腔清清冷冷,夏樹訝然發現靜留唇角浮著沒有笑意的笑。她有些忐忑,試著把話說得委婉。 
 
「嗯,大家或多或少都做出一些不是自己本意的事,靜留,我想……那時候的事有些可以慢慢淡忘,別一直在意……」 
 
靜留搖著頭,一聲淡淡的淺笑消逸,帶著明顯鄙夷的京都腔取而代之。 
 
「夏樹,妳不懂……那些事……確實是我想做的,並非被祭典所影響。……那時候…我……對夏樹妳懷著污……不正常的情感,對妳……」 
 
靜留說不下去而沈默,早已從夏樹身上收回的手擱在腿上握得死緊。若非夏樹摟在腰間的手未曾放鬆,她會退得更遠,此刻卻只能以唇邊悲涼的笑聊表自嘲。 
 
夏樹怔怔聽著,深皺起眉亦沈默好久,才低低說了一聲。 
 
「原來……如此……」 
 
夏樹收攏手臂將靜留抱個滿懷,走不出陰影的她掙扎幾下仍推不開夏樹,半晌只能輕搖著頭無奈悲嘆。 
 
「夏樹,放開我好嗎?我……」 
 
「不,靜留,不要說抱歉,不要說……」 
 
夏樹的嗓音變沉了,卻清晰得近乎澄澈。忽地,她往後一仰,帶著靜留一起躺回被褥,靜留掙不開只得趴在夏樹身上。 
 
「夏……」 
 
她的叫喚被中斷,夏樹吻了她,半睜半閉的翠眸帶著思量探索的光。 
 
「靜留,該說抱歉的是我,一直不懂妳。」 
 
吻結束時夏樹凝視著她,唇邊泛起一抹了然的苦笑。 
 
 
 
她終於明白,那一夜的靜留也是靜留。 
 
赤裸裸愛著她、想要她,眼裡只看得見她的靜留。 
 
無關媛星、無關任何外在因素,那一夜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理由──靜留想碰觸她。 
 
靜留太善於掩藏,她則太過單純,不懂碰了她、吻了她、狠心送葬珠洲城,無情剿滅一番地,在教堂裡戰戰兢兢的靜留也都屬於藤乃靜留。 
 
原來,她一直將靜留的心情歸咎於媛星,靜留不曾展露的真實都被她粗率地劃歸為不正常。她怎麼能對靜留說出這樣的話,否定她壓抑過久而激化的情感呢? 
 
那樣的情感讓新年時的她抱緊自己打著寒顫,不明白、無法接受不熟悉的靜留而感覺恐懼,但今日……因為重新認識靜留,也因為以同樣心情看著靜留、抱著靜留、吻著靜留的自己,她終於能看清在那楓紅庭院裡揮舞薙刀的她。 
 
來回輕撫靜留的軟髮與肩背,夏樹閉起眼睛走上一段漫長的回憶。 
 
『那樣做的話,花會死掉唷。』 
 
初次見面的她,明朗的眉目懸著春天的微笑。 
 
『夏樹……真是個好名字呢。』 
 
被要求直呼夏樹,以及被她直呼靜留時,那彷彿在瞬間綻放出光華的喜悅笑顏。 
 
『因為我喜歡夏樹啊。』 
 
『討厭……夏樹好冷淡……我們是朋友啊。』 
 
漫不經心彷彿戲弄卻隱藏著告白的話語,以及讓她看穿微笑後的孤獨,那幾乎克制不住的大笑;在八月十五日與她爭執,末了卻捎來電話道出一聲生日快樂,更在雨夜裡以簡單卻確實的擁抱讓她重新擁有溫暖的靜留。 
 
以及…… 
 
『這個權限夏樹別在意,好好地利用順便得來的功能就是了。』 
 
『夏樹最近會不會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一點?連我進來都沒發現……很累了吧?』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在掛念著妳。……請不要忘記這點。』 
 
為她成為學生會長,在反射的白金色陽光裡凝重如雕像的靜留;任她使用電腦調查卻從不多問,只在背後輕聲提醒「不可以做危險的事」、「不能太逞強」的靜留;背著風華灣金紅色的夕陽,傾出無人能及的關懷,在飄動的髮裡無比認真的靜留。 
 
而在一場僵寒凍骨的大雨後,她變成另一個靜留。 
 
『清姬。』 
 
被奈緒設計擒獲的那個闇夜,靜留在海崖上朝駭異的她露出歉然苦笑,呼喚子獸的京都腔前所未有的低寒。 
 
『我最喜歡夏樹,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夏樹。』 
 
晨光下靜留又一次告白,崩潰的她卻將靜留的決意曲解為普通朋友的交情,任她在自己意義大異的喜歡裡露出沒有笑意的微笑。 
 
『不,還有我!我要妳!夏樹我要妳……我要妳……我要夏樹……』 
 
『夏樹……還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妳,一直、一直待在妳身邊,到一切結束……』 
 
在痛哭的她背後,靜留說著這樣的話,除了關懷與溫暖,微啞的語調裡是不是也包含想望與渴求…… 
 
而在與雪之對峙中的靜留喚出薙刀,背影冷酷且傷人;被揭穿那一夜禁忌,被她閃躲之後,蒼白的她落下淚來…… 
 
『如果是為了重要之人,做什麼事都可以被原諒,妳也是這樣想的吧?』 
 
毫不理睬她的叫喚,踏著血楓逕自離去的靜留讓夏樹想起她對雪之說過的話。為了她,靜留走進火色的地獄,讓那柄深紅的大薙刀沾滿鮮血。曾經震愕、曾經畏懼,最後是滿胸的心疼與決意。 
 
在決戰的前一夜她便決定包容所有靜留做過的事,這份心情至今未變。 
 
在明白靜留不是失控,而是展露所有的真實之後,這份心情同樣未變。 
 
夏樹喜歡靜留,優點、缺點,一切的一切,喜歡並且包容。 
 
不只喜歡她所慣見的靜留,不認識的靜留她也接受。 
 
她想……見識並擁有真正的靜留。 
 
是因為她曾否定那逼近身體的激烈情感,靜留才會耿耿於懷始終無法拋下那份愧疚吧。她要告訴她,那不是需要道歉的事,因為…… 
 
「……靜留,不要道歉,我不怪妳,原諒妳自己好嗎?」 
 
寂靜的臥室裡,低沉卻乾淨的嗓音忽然揚起。靜留微微一動,並未答話,夏樹輕撫著她披散肩背的髮,在柔緞般滑順的觸感裡思考今晚的自己。 
 
她說想把自己交給靜留。 
 
……真是這樣嗎? 
 
她準備好了,終於能給靜留想要的。……不對,這樣說是掩飾自己真正的心情。 
 
自下午的走神到晚間的騷亂,逐漸堆高的都是她而不是靜留的想望。 
 
是她想要。 
 
不是靜留要求她便不排斥,是她自己想要靜留、想碰觸靜留。 
 
思緒豁然開朗,情感的水流越過淺灘石障順暢地沖刷奔瀉,一切都連接起來了。 
 
終於,能和靜留站在一起,和她看著同一片景色了。她微微一笑。 
 
「靜留,別再道歉好嗎?不懂的人一直是我……」 
 
夏樹撈起一絡輕軟的髮以指摩挲,凝晰的嗓音通透而澄明地再度強調,無聲良久的靜留才幽幽開口。 
 
「夏樹,我想……許第三個願望。」 
 
「說吧。」 
 
她的指自髮滑向耳緩緩撫著,讓平穩的心跳與沈柔的應允聲在她耳邊漫開。 
 
 
 
「最後一個願望,我希望……夏樹…原諒我。」 
 
她語尾微抖,她沉默不語。 
 
 
 
「……許這個願不行嗎……」 
 
她鼓起勇氣探問,自那時起便根深蒂固的羞愧與罪惡擴散開來,夏樹每一吋肌膚似乎都烙著她。她支起身來,想自她最不願傷害的人身上退開,但夏樹的手緊緊圈住她的腰。 
 
「……嗯,這願望不行。」 
 
夏樹的嗓音變得更低,聽不出是發怒或是壓抑,靜留咬著唇想從夏樹臂裡掙脫,她卻輕喚了她。 
 
「靜留……」 
 
靜留微微一顫,她聽得出夏樹低凝的聲線裡還有著其他情緒。 
 
伏地一聲,夏樹翻了身將她困在雙臂與被褥之間。 
 
 
 
──而後,她低下頭捕獲她的唇,以一個深吻敲開她心靈的大門。 
 
 
 
『靜留,我想……要妳。』 
 
恍恍惚惚地,模糊的字句消逝在夏樹的索要中。唇上、頰邊、頸側、胸前、腹間……從貼緊夏樹的每一處傳來的灼人溫度不是錯覺。 
 
──是她身上那人情動的證據。 
 
夏樹的指尖滑過她的腰側向腿擦去時,靜留終於在兩人纏亂的髮裡稍稍回神。 
 
「夏…夏樹……別……」 
 
夏樹的唇退去了,那雙碧綠的翠眸仍停在上空極近處凝視著她。她偏過頭去一手推拒夏樹,一手下移捉住夏樹停在腿邊的手指。 
 
「為什麼……不答應那個願望,還這樣……碰我……」 
 
幽微的喟嘆纏帶一絲哀怨,難堪促使靜留閉起眼。夏樹自由的手輕輕將她臉龐轉回,溫和的吻將那雙水光瀲灩的紅眸敲開。 
 
「靜留,那個願望是無效的,所以我不答應。」 
 
「……無效?」 
 
她俯首貼在靜留頰邊,兩人交錯的微促呼吸裡,夏樹怦然的心跳與另一波紊亂的鼓動相疊。那個下定決心的女孩不顧頰上越來越燙的熱度開口,輕誦的嗓音低柔如夜風,坦白澄淨卻如湧泉。 
 
「如果……如果那時候靜留妳……像我現在這樣……這樣想抱妳、想親吻妳、想……擁有妳……想妳…一直唸著我的名字,那麼……我們就扯平了。」 
 
──靜留愣住了。 
 
「……所以,沒什麼好原諒不原諒的。」 
 
她在靜留耳邊低喃,溫熱的吐息一陣陣吹進她仍覆蓋烏雲的心底。 
 
「靜留想做的……我也……」 
 
微涼的濕意在頰邊暈開,夏樹止了聲轉頭,身側的靜留緩緩眨著沾濕的睫,不再推拒,卻也不回抱。察覺她擔憂又困惑的眼神,靜留輕輕搖了搖頭,柔軟的京都腔變得壓抑而斷續。 
 
「……夏樹,我……儘管妳這樣說,那時候……我是不顧妳的意願,擅自對妳做了……那些事……」 
 
她掩著嘴讓啜泣不那麼明顯,罪責的嗓音持續從指縫間流出。 
 
「那時候……妳…妳受了傷還昏著啊……我……夏樹,對不起……對不……嗚……」 
 
靜留泣不成聲,夏樹默然,沈碧的瞳裡情緒流轉,忽地,她撐起身嘆了口氣。 
 
「靜留……」 
 
她止不了嗚咽,幾乎想從夏樹眼下逃開。 
 
「喂,靜留……」 
 
她摘下靜留壓制淚水的手,輕緩抹去她頰上肆流的水光,柔和的眸翠綠如森。 
 
「靜留,妳很過份。」 
 
夏樹微微笑著,語調沒有責怪,那四字卻仍刺入靜留心裡,歉疚的淚再次湧出,她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聲哽泣。 
 
「但是……」 
 
靜留忽然捉不準夏樹的心思,不禁屏起氣息忐忑凝視那對越來越近的深色瞳眸。 
 
 
 
「覺得現在……哭泣的靜留很讓人心動的我……是不是也很過份……」 
 
 
 
──靜留的淚水收住了,那雙溼潤的酒紅瞳孔罕見地睜大。 
 
夏樹輕輕啜吻靜留唇角,鹹澀的淚水凝在舌尖。 
 
「靜留,我想……我懂妳那時的心情。」 
 
薄暖的唇擦著臉頰的曲線直向下墜,尚未從驚嚇中回復的靜留下意識仰頭,她摯愛的那個女孩侵入得更深。 
 
──微微一痛,她的頸子被栽了一朵淡紅的蓮。 
 
「無法控制的……什麼也管不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無法思考,只是…………想碰觸妳。」 
 
灼燙感在鎖骨下輕貼,夏樹伏在她胸前,拉起她微涼的手指親吻。夏樹因思索而沉默,唇沒離過她的指尖;暖流自那身體末端處淌向心,靜留的呼吸漸漸平穩,眼眶依然發燙。 
 
「靜留,因為是妳,就只因為是妳,所以沒關係。……下次,先跟我說就好了,反正妳總是習慣不說。」 
 
夏樹突然笑了出來,靜留的淚又流了下來。 
 
「夏樹……夏樹…………夏樹…………夏樹,我好喜歡妳……」 
 
她說不出更多的感動而只能喊著她最珍愛的人,夏樹也好喜歡自己的名字被最珍惜的人喃唸,無可名狀的充實與愉悅因那軟穠的聲線滋生。 
 
──她發現,她真想親吻如此呼喚自己、如此深愛自己的靜留。 
 
夏樹俯下頭,唇落在她胸腹之間,再輕點著直向上去,讓她混雜歉疚、感謝、欣喜與愛戀的呼喚在兩人唇齒間消逸。 
 
靜留用力攀住夏樹的肩,讓她離自己燃燒的身心更近一點。在沒人想停下的長吻裡,她熾烈如一的情感僅漏出幾聲模糊的嘆息,其餘全融化於那女孩火燙的回應內。 
 
吻並不激烈,靜留恍惚間竟想起她倆在德國那一次青澀的吻。 
 
是想理解對方的迫切,卻也帶著嘗試初探的戰戰兢兢,又有程度上的不同。那一次她們確定對彼此的心意,今晚的吻見證她倆之間再無隔閡。靜留在長吻中緊緊閉起眼,泌出眼角的淚牽動她心中的烏雲,一起滑下臉頰墜落,緩緩讓被褥吸盡,淡淡一片餘留的水痕轉瞬間也讓空調的冷氣吹乾了。 
 
「夏樹……謝謝妳……」 
 
夏樹輕輕應著,吻去未乾的淚痕後唇含蓄地落在嘴角與鬢旁,她闔起眼眸,以薄唇與指尖感受靜留。 
 
輕淺的碰觸迤邐而過,她一一辨認:鼻翼、耳廓、髮際,頸根的肩線起點、峰尖之頂的邊緣、左丘底熾熱微跳的那一小片區域;皙嫩輕弓的膝彎、絹般柔滑的側腹、誘人遐想的腋弧,肘間、掌心、指縫…… 
 
「夏……樹……?」 
 
──全都是靜留。 
 
京都腔軟得彷彿一床羽毛,夏樹緩緩睜開眼,灼燙的吻再度落在一顆為她譟動的心臟上。靜留環住她的頸,滑過夜色的指細白修長,絳紅的瞳戀與愛滿溢。 
 
微涼的指尖從髮裡滑向頰邊,靜留精緻的眉輕輕皺起,閉了眼正要吻她,夏樹快了一步,唇點向靜留眉間,捧在額側的雙手緩緩壓描她細如畫的眉。 
 
「靜留……」 
 
那皺攏被熨平,夏樹低凝的嗓音隱響如遠雷。 
 
「……不開心?」 
 
靜留微怔,抬指撫過自己眉心。那雙翠色的眸微露遲疑,靜留揚起一抹清新的笑擁住夏樹。 
 
「夏樹可以安心,慢慢會平的……沒有什麼會擔心害怕的了……」 
 
柔雅的聲音既輕且淡,彷彿冬雪落盡的三月天空,雖還餘留些未融的殘雪,但夏樹聽得出那話裡已無厚雲的負擔,也鬆了口氣。伸出手緊緊擁抱靜留再放開她,夏樹露出真摯的微笑側身躺下。 
 
「太好了,靜留,妳沒事了。」 
 
她拉過薄被又順手拉整靜留在這一夜紛亂裡半褪的浴衣,唇角雖泛著笑翠眼卻有一瞬凝在她鎖骨才移開,靜留心思一轉雙頰微燙,忽地搭住她的手搖了搖。 
 
「夏樹,如果……」 
 
京都腔歸於無聲,靜留欲言又止,夏樹湊近她低聲探問,卻察覺靜留頰上的溫燙。那紅眸的少女壓低聲音悄悄在她耳邊呢喃一句,夏樹驀地睜大眼猛搖著手。 
 
「唔……不用……今天不用……我不是一定……」 
 
「夏樹,我沒關係……」 
 
「不、不是!今天妳這樣……總之,我要等妳……心情可以的時候……」 
 
邊說邊紅了臉的夏樹別開頭去,囁嚅的話語卻始終藏著執拗的原則。靜留輕輕一笑不再多說,只窩近她給了一個落在潮紅上的晚安吻。 
 
「晚安,我最溫柔的夏樹。」 
 
靜留總說夏樹的聲音十分美麗,那一夜的靜留卻讓她看見一幀以深戀為背景、以感謝為主角,在內斂的畫法與色彩中訴說永恆的微笑──『夏樹,我喜歡妳,永遠都喜歡妳。』 
 
抬指滑過靜留仍顯紅腫的眼,那扇長睫顫了顫,一抹淡淡的濕意沾上指尖,夏樹露出凝視寶物的眼神與笑意──『靜留,妳教了我一切美好,包含妳自己……』 
 
「晚安,靜留。」 
 
 
 
※ ※ ※ ※ ※ 
 
 
 
睜開眼之後,靜留怔忡許久才憶起這裡是自己與夏樹的臥室,一棟長屋的榻榻米臥房。 
 
夏樹還靠在她胸前沉沉睡著,靜留輕巧而謹慎地翻過身往窗外一瞧,紙糊的窗紙透進薄薄的亮,此刻是還聽不見鳥聲啁啾的黎明。 
 
一股殘留的美好還在胸口與腦海中浮盪,她微微一笑決定起身。抽來枕頭小心地擱在夏樹腦後,靜留離開被褥走近窗戶,伸手輕輕一推,清晨的涼爽拂面而來,她在微風中閉起眼微笑。 
 
抬了腕輕按住心口,因為記起那夢的內容,靜留唇邊笑意更顯。她決定趁記憶還清晰時細細回想一遍,而後永遠記住。 
 
 
 
夢裡的她站在一片陌生的樹林邊緣,遠方有座平緩的小丘陵,背景是寬闊的白色天空。還是小孩子的她因為不安而想離開樹林,走沒多遠卻看見年紀一樣小的夏樹站在路邊,正睜著大大的綠眼睛看左看右,小小的臉有些無措。 
 
看見夏樹的時候,不安消失了,她走過去拉住夏樹的手,小小的夏樹便跟著她走了。 
 
靜留牽著夏樹走入樹林,拐過彎、踏過溪、踩過石,慢慢地,夏樹與她並肩,再超越她的腳步,牽著她穩穩走向前方依然沒有盡頭的林間。 
 
靜留突然發現,她們長大了。夏樹的背影是那一頭耀眼湛藍的長髮及橘亮的外套,自己穿著風華會長的獨特白制服。 
 
樹林依然無窮無盡、仍舊毫不熟悉,靜留出聲喚她。 
 
「夏樹,我們……要去哪?」 
 
她回過頭來,翠綠的眸明亮乾淨。 
 
「不知道,我也不熟這裡。」 
 
夏樹彷彿要轉回頭卻又停住了,她又瞧向她。 
 
「要一起走嗎?」 
 
 
 
天色漸漸轉成亮藍,靜留緩緩睜開眼,唇邊是不輸給晨光的晴朗微笑。 
 
而後,她對著天際低處一片奶油色蓬鬆的雲輕輕點頭。 
 
「靜留……?」 
 
「夏樹早安。」 
 
夏樹揉著眼甦醒時,站在窗邊的靜留回眸展顏。 
 
「嗯……早安。」 
 
夏樹起身走向淡金色的她,張眼眺望遠方靛藍的大海。一聲鳥鳴橫過時,並肩的她倆一起抬頭,在微微刺目的朝陽中瞇起眼睛。 
 
 
 
那一日,她們結束描述傷痛癒合的序章。 
 
她與她一同翻開嶄新的章節,第一頁鑲著一對綴染麗金朝色的羽翼。 
 
 
 
                               【終】 

在〈我們的故事(20)(END)〉中有 73 則留言

  1. 結果夏樹還是沒有"轉大人"啊 XD

    看到完結篇,真的無法再潛水下去了...

    我是從HAN那裡連過來的,就如他所介紹,你真的是文字操控師啊!!

    你的同人文是我看過寫的最美.最貼近人物原本性格的了!!

    感謝初歌,讓我對HiME靜夏兩人結局的怨念有了解脫 XD

    期待有後續的作品誕生!!通販請算我一份吧 m( _ _ )m

    • 這是夏樹的溫柔啊 ^^
      當時的靜留需要的並不是H/佔有,而是該好好休息,消化這一夜的轉折 ^^
      雖然靜留嘴巴上說可以給夏樹,不過這孩子衝動歸衝動,還是很疼惜靜留的 一w一
      不過以夏樹和靜留的狀態,總覺得隔天就有進展也不是什麼太意外的事情(炸)

      這太稱讚我了啦 囧
      HiME同人圈裡還有不少文筆很讚的寫手 ^^
      Watari桑的靜留有「最美的靜留」之稱喔 ^^ (雖然劇情我不甚愛 +_+)
      前人的珠玉就要別人來補充了,其實我看的不算太多,開寫之後怕被其他人的詮釋影響我心目中的靜夏 O.Oa

      不謝不謝 😀
      我也是平了自己的怨念啊 XD
      預定我記下囉,還要特別註明是在20章底下預定的 XDDD

    • 不要特別註記啦...這樣我會害羞耶>////<

      請快將隔天的進展寫出來吧(再炸)

      再次感謝初歌帶給我們的好文,小的在這裡回個禮!

      我畫了一張圖想送你,有空的話直接按我的網址看吧 ^ //// ^

      是配合第18話畫出來的喔!還有...

      我忘了夏樹脖子上的傷是哪一邊,畫錯了勿怪啊 Orz

    • 因為這樣比較好追蹤嘛 O_Q
      有在這裡預定的人,只要沒有CANCEL掉都一定會保留一份,到時還得問當初留在這的ID是什麼,好比對一下啊 XD|||
      雖然會印得比預定的數量多,但也不會多太多,擔心之後通販的人會比預定的多,導致有預定卻拿不到書就糟糕了 = ="

      我下班後就去看 XDDD
      在公司會擋掉微軟社群的圖片 = ="
      夏樹脖子上的傷是在左邊 ^^

    •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0 . 0 那請大記特記吧 XD

      哈!瞎打誤撞!我畫的居然是對的那一邊!!好險 Orz

      我...我又畫了一張第二話的 >////< 請一起接收吧~

      工作加油!!

    • 呵...第 1 ~ 5 話跟第 18 話我都各畫一張出來了 Orz

      我決定在我的手又碰到筆之前先把自己敲昏...

      不然我今天休想睡了 = " = 怨念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

    • 哇 囧
      蝦仁桑太拼了,謝謝 >//////<
      人物都滿可愛的 XD
      第一話的靜留好柔弱好受(大掩面)

    • 第六話也畫好囉 ^^ 只要你喜歡拚一點也無所謂啦 XDD

      話說我也想畫受的夏樹啊 Orz 可是想不到有哪個橋段是...

    • 初歌さん~我畫完第八話了XDD 不過第七話難產中Orz

      想畫靜留壓著夏樹讓晴世按腳的那段…可是…我畫不岀晴世啊 T口T

      總之…先跳過努力朝受之夏樹之第14畫前進~~~XDD

    • 晴世的髮型跟蓉子女王很像喔,也是黑髮 XD
      只是身高更高挑,輪廓也比較深點 一w一

  2. 嗚 今天才看到 我鼻子酸了
    好溫柔的夏樹…完完全全的接受靜留了…
    嗚 我好替靜留高興阿 嗚嗚嗚
    那禁忌黑暗的毒傷 夏樹真切的溫柔把它治好了
    我..真的…好高興..可以看到這樣的結局
    讓人覺得明天好有希望! 愛是永恆而美麗的存在!
    謝謝紫蘇桑 什麼是好文? 看完之後 在心裡動盪不已的 就是好文!

    • (遞衛生紙)
      溫柔是靜留的特徵之一,但是夏樹也不會差到哪去喔,她是個善良的孩子 ^^

  3. 恭喜完結..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End阿~
    但是相信這樣的結果是最好不過的XDDDD
    辛苦妳了!!

    接下來本子將會是一項大工程~!!
    如果有我設計上可以幫忙得地方…請不要忘記我喔XD
    最近正在培養情緒~看看是否可以生出插圖~~~~~

    • 那不然翊桑原以為會是怎樣的end XD?
      現在正努力在挑錯字 一w一
      先挑完一遍就來生特典~

  4. 暈倒,好不容易寫完的感想卻一個不小心來個重寫一口一

    首先恭喜故事END了,不知不覺也追文追了半年的時間,看到她們的成長讓人很感動啊,夏樹也比以前更加成熟許多了,這夜她抱著靜留哄著靜留的感覺真是魅力十足(拇指
    而且也覺得夏樹這傢伙,雖然不太會講話,但必要的時候說出來的話還挺感性的,她其實很有甜言蜜語的天份嘛… …

    另外… …

    其實我也覺得初歌寫的故事感覺上好像就是動畫結束後的接續了0.0
    有的時候看別人的文才叫做同人,(我們的故事)感覺上才是真正的主線啊(歐
    是說,雖有各個寫文好手,能完坑的卻是少數幾個一一|||
    初歌這半年多來一路寫來的故事才是靜夏的精隨嘎=w=

    期待出本子的日子到來0w0

    • 我也曾經被這樣陰過,真是會有怒到不想重打一遍的衝動 XD|||
      寫故事的時候還發生過寫了幾百字的美靜留結果軟體當掉,一瞬間真是呆住了 Orz|||

      雖然平常都是一副木頭樣,我想夏樹心靈裡還是擁有溫柔柔軟的一塊區域,雖然那可能是特別保留給靜留的啦 XD
      彆扭但認真,木頭但溫柔,兼之堅強、善良、誠懇、好耍(喂),難怪能看到她真實一面的靜留會痴心成這樣……
      真是的,這兩個人日後的故事都在一團粉紅色的雲裡面吧(擦汗)

      其實在翠色開寫前我就大概翻完300裡面舞靜夏後續的文了,faith短篇集、水緞、下弦月等等,本以為看完之後怨念大概就沒了,結果……好像更重了 XD
      被坑真是一大怨事……
      因為被坑,也因為想自己詮釋看看後續,再者,真正處理完靜留屠殺這個課題的文實在罕見,諸多原因下還是自己動手了 ^^
      20章打下END的時候,姆,應該說16章靜夏重逢的時候我怨念就飄光大半了,一直到20章的夢與清晨,就看見晴朗的好天氣啦……(雖然寫完的時候是深夜(掩面))

      太好了,了了一樁心事,看舞HiME不會有遺憾了(掩面泣)

  5. 我剛剛看完Watari桑的<淺茅,僞,番外>(因為我只找到這篇),
    看看紫蘇桑口中<公認寫的最美的會長大人>是啥模樣…(毆)
    老實說…一整個戳到我的萌點(再毆),
    原來會長大人是大和撫子啊(誰?)~~~

    咳,言歸正傳…
    比較一下紫蘇桑與Watari桑筆下的夏大木與靜(悶)葫蘆,
    老實說…Watari桑比較擅長處理情感上細膩的部份,<—別再打我,已經內傷了
    至於人物的長相部份…
    我想那只是文字的顏色運用部份吧.
    同樣是會長大人的眼睛,紫蘇桑用的是<絳紅>;Watari桑則是<紅梅色>
    肌膚部份,紫蘇桑用<白玉>象徵冰涼且溫潤的觸感;Watari桑卻以<大理石>和<骨瓷>令人感受到夏大木眼中的會長,即為堅韌卻又如此易碎.
    但是整個故事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場景中也只有鏡子+枕頭+被單+床(僅用於放會長)+日出前的晨曦,
    簡單說,Watari桑對於場景部分的處理畫面其實不多.
    再者,Watari桑筆下的夏大木其實很攻,也很愛哭…(吃了會長還哭的希哩嘩啦是怎樣…)
    除了感動,更多的是愧疚…
    反而是被吃了的會長大人擔任撫慰的角色(啥?)

    反觀紫蘇桑,不論是風華學園亦或卡爾德羅貝,夏大木與靜葫蘆的世界就多采多姿多了,
    在他們身邊還有很多其他人(對!對!還有我~~~ <—某瑪姬),
    無論在生活中,精神層面上,
    她們之間除了彼此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補課,升學,找房子,贖罪?)…
    感覺比較人性,也比較活躍.
    若是硬要找出比喻…就像是在比較今野續雪與田中芳樹吧.

    • 看到田中芳樹的名字我嚇了一跳 囧
      第一個飄過腦袋的想法是:我不是坑王啊啊~~~~
      雖然大概能理解繁星桑用今野、田中來比喻的意思,不過我還是覺得我跟田中的類型還是滿不同的 XD|||

      由於Watari桑的作品我只看過淺茅且沒看過番外,對她的印象也許會有些偏頗,但淺茅中的靜留確實典雅淒美,W桑的文筆很讚、不吝於描摹靜留的美,而我更喜歡去描述靜留的少女心性,因為很可愛、很萌 XD
      靜留的迷人處不僅僅於她平常御姐式的成熟,也包含隱藏在那樣外表下初戀少女的青澀純真與患得患失,還有情動時得壓抑隱忍的哀怨樣(揍),真是很棒(掩面)
      就我個人的想法,W桑的寫法較文藝吧,而我的敘述則走平實風,語句的變化及不上她 ^^
      大概跟啟蒙物(?)是金庸有關係 XD? (炸)

      HiME同人的後續類就我看過的部份其實大多數仍是著墨在靜夏的情感糾葛,我想祭典之後她們要面對的課題並非只有對彼此的情感而已,特別是夏樹。於她而言,生活的重心在祭典之後整個消失,這樣的她該如何適應回歸正常的生活?而她在矢命復仇的過程中排斥、拋棄的種種,在重生之後又該怎樣去再次衡量?夏樹恐怕是祭典前後生活轉變最大的HiME吧 ^^
      而靜留雖然重點仍擺在對夏樹的情感該怎麼處理,祭典後期做過的事並沒有那麼容易就揭過,姑且不論動畫中未曾表示出來的一番地罹難者,被她親手飄掉的遙呢?以及被她擊敗而嚐到重要之人消逝痛楚的雪之及奈緒,就算是平素沉穩如大人的靜留,面對她也不會毫無心理負擔吧?

      我想描繪的是靜夏祭典後的生活,並非只限於兩人的感情進展(儘管那是重要目的),因此,我才寫出這樣的故事 ^^

  6. >>>柔雅的聲音既輕且淡,彷彿冬雪落盡的三月天空,雖還餘留些未融的殘雪,但夏樹聽得出那話裡已無厚雲的負擔,也鬆了口氣。深出手緊緊擁抱靜留再放開她,夏樹露出真摯的微笑側身躺下。

    那個,深→伸?
    真不好意思= =a

    • 被抓到錯字 XD
      在校稿的時候也發現到了,結果這邊忘了改 =3=;;

  7. 我想提問OO/(最近剛看完有關法律的日劇),

    紫蘇桑開頭的
    <越過汪洋之後,妳微笑擁抱我,輕輕說出一聲:「靜留,這裡是San Salvador喔。」 >

    是暗示他們的蜜月在中南美洲嗎?

    啊啦,夏樹想去看金字塔嗎?可是我已經好累了,還是夏樹想揹我上去?(京都腔)

    • 本來想說這一段開頭要在特典裡面揭露呢 =3=

      不過既然有人問了,我提一下吧,San Salvador是哥倫布第一個登陸的美洲島嶼 ^^
      我用在這裡的涵意是「新大陸」 ^^
      相關的秘辛就保留到特典裡吧 XDa

  8. 一直持續躲在網路陰暗處偷看連載
    本尊就算棲息在歐洲也要看紫蘇桑作品的某生物小小發言:

    許久未拜訪 發現紫蘇桑的文筆越加華麗了+ +
    (意思是文字所到之處噴出的彩虹跟花瓣越來越多了…)

    小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人又更上一層樓了..
    ending最後幾句震到我了…真是棒極了(哭著大拇指)

    • 歐洲啊 (眼睛發亮)
      我對德國的憧憬只比京都少一點點 XD
      (憧憬到每次提到歐洲都要說德國,像是全歐洲只認識德國似的 =3=|||)

      文字華麗喔 囧
      嗯…也許是標準不同吧,我自覺離自認的華麗精緻標準還有一段距離 XDDDD
      堆砌的話,只要懂得詞多,就可以堆出看似美麗繁複的文章,只是要用到精妙而且不會因為過度堆砌而影響閱讀流暢性就需要再努力學學了 XD
      是以前在冷泉的文友給我的強烈印象吧,信手一寫便繽紛多彩卻不是濃妝艷抹的,可惜到現在都學不來那樣美麗的文藝風啊 XD|||

  9. 俺也覺得H不是多明智的選擇..
    H錯邊就有取悅大眾的嫌疑(笑)

    話說俺的寒舍在德國下面的奧地利
    雖然不是德國~ 不過官方語言還是德文
    (實在是念得死去活來..開始埋怨秦始皇統一文字沒統一到歐洲..)
    雖然歐洲風景是很優美..不過飲食和民生物資絕對還是台灣世界第一 囧

    華麗的文筆其實還蠻容易走火入魔的..(笑)
    行文太過絢麗導致閱讀吃力的經驗也不是沒有過..= =+

    還是較偏愛看閣下文章如看動畫一樣身歷其境的感覺(擦口水)
    Mein Lieblingsschriftsteller
    (我最喜歡的作者)
    Nehmen Sie bitte meinen herzlichsten Dank +///+
    (請接受我誠心的感謝)

    (好..俺承認俺是N久以前從百合會追來的生物之一..[逃])

    • 嗯,我寫文的時候是照著角色個性去推演情節的。
      我曾說過「很多時候都是靜夏在演戲,我做的是紀錄的工作」,這一夜會失敗,是因為夏樹的溫柔。
      個人一直認為夏樹儘管臉皮子薄,卻比靜留來得衝動、忠於本能(笑),設想過好多種可能誘發初夜的情況,怎麼想都會導向靜留因心魔而壓抑自己,懵懵懂懂的夏樹主動出手的機會大很多。但是,就算是這樣的夏樹,在明白靜留一直背負的罪惡感之後,想的並不會是繼續越界。
      靜留很理解她,她其實也是最理解靜留的人。她知道,靜留需要的是好好談談,寬恕、諒解,以及安心。
      因為自己也有對靜留的渴望,所以能理解祭典時那不堪一夜靜留的掙扎和痛苦,那不是錯,而是靜留深愛至狂亂的證據。靜留的行為自然是可議的,她傷害夏樹是事實,但是,因為是自身也會擁有的、並非異常的衝動,也因為是靜留,所以沒關係,這是夏樹給予靜留的特權。

      靜留沒有料到那段不堪回憶的結尾竟是這麼簡單地揭過,夏樹說的並不算多,直覺的她將對靜留的心意都表現在行為當中:是那樣輕輕地吻著、撫著她,不是深愛著她、真心諒解她,夏樹不會如此將她捧在掌心裡細細呵護。
      可以說是從一直緊繃的狀態下鬆懈下來吧,靜留也需要時間去消化、去接受夏樹的心意。
      H是對對方的強烈渴望,夏樹明白靜留也有,但並不是此刻,靜留最想要的總是她的心。
      也可說是夏樹的固執吧,兩人間的第一次,她並不希望存在誰配合誰的疑慮。似乎是執著過頭了,但這卻是夏樹的可愛之處。

      咦,扯到靜夏果然可以扯很多(掩面)

      住奧地利啊,印象中是片多山、多音樂的國家 XD?

    • 之前出過本子,但是完售了 @@"

      不過因故…可能過一陣子會釋出兩套 =3=|||

  10. 恩恩..
    期待><

    有釋出的話可以寄E-MAIL通知我嗎><
    這是我的E-MAIL:yowsheng2000@yahoo.com.tw
    感恩

    (紫蘇前輩的文筆太棒了><)

    • 禮拜四再過來看看吧,應該會有釋出本子的消息 🙂
      我的mail寄到yahoo都會被當作垃圾信件,怕你沒看到…@@a

  11. ㄜ..
    被當作垃圾~"~
    人家不會啦><
    如果有本子可以購買的話,我會好好保存的^^
    星期四嗎ˇˇ
    我會再光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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