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戰》

 

「媽……媽……」青年顫巍巍沾滿血漬的手朝上虛虛抓著,微張瞳孔裡倒映著漫天烽火連綿,年輕臉龐上本該洋溢青春笑容,此刻卻猶如被巨大獸爪撕裂過般慘不忍睹。

左半邊臉一片紅黑,裸露的皮下組織上掩著一層砂土,眼框中本該有的圓形球體不曉得滾到哪去,只剩一個黑色空洞,血漬乾涸撲滿整張待斃臉孔。

「迪凱!你在哪?」不遠處一個匍伏身影緩緩爬動著,塵土血跡混在臉上看不清本來面目,嘴裡兀自不放棄地低聲叫喊。

 

天空上兀鷹盤旋,盯著地上漫山遍野的食物,高聲啼著雀躍不已的哀歌。

棕黑羽毛夾雜的大型兀鷹雙翅一斂,急速朝地面投去,尖利鳥喙直啄向朝天仰躺半晌不動似乎斃命的青年。

青年昏沉沉腦袋一片黑暗,腿上劇痛倏地傳來,獨眼睜開只見身邊正蹲踞一頭兀鷹,嘴裡鮮血淋漓叼著一塊剛撕下來還不停滴著紅色液體的肉。

要死了,總得死得好看一點,不想葬身鳥腹的青年動動手臂,卻是一陣虛無感襲來。

「啊……斷了……」青年囈語著舉起只剩半截的右手,整齊切口還看得到泛白的骨頭。該是被那名所向披靡的將軍砍斷的吧?青年身體虛弱地抖了起來,慘烈畫面再度湧入腦海記憶。

 

一個身穿全黑盔甲的敵國將軍跨下烏駒,風馳電掣在千軍萬馬中穿梭自如,如砍瓜切菜般破入我方陣營。將軍雙手長刀如電揮舞,頭顱與殘缺的肢體向上飛起,同袍們無頭的身體又向前直衝數步才倒下,被隨後而上的鐵騎踏成肉泥。

天上的雲停止流動,陽光也黯淡下來,一蓬蓬血雨隨著黑甲將軍所到之處朝天噴起,地上是漫成小溪的血河蜿蜒。

自己驚嚇之餘呆若木雞看著黑甲將軍如風馳來,然後眼前只見黑色披風晃動,就此人事不知。

 

兀鷹歪頭盯著垂死的獵物,雙翅張開啼叫一聲,囂張地警告青年莫做掙扎,被鮮血浸潤的尖喙就要再度啄下。

白光一閃,兀鷹的頭被切了下來滾到一旁,紅色液體噴到青年早已枯乾的軍服上又濡成一片紫紅,青年舉在左手上折斷一半的軍用刃再也握不住地掉下,插在濺滿兀鷹,更多是自己血跡的土壤上。

「哈哈……哈哈哈……」青年蒼白嘴角扯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角泌出晶瑩淚珠。

故鄉的雲、故鄉的水,還有故鄉那記憶猶深揮淚送別的慈祥老母和美麗伊人,對不起,迪凱再也見不到你們了,永別。

青年累了,緩緩閉上眼簾。

不遠處爬動的身影聽見虛弱笑聲後奮力叫道:「迪凱!別睡!」雙肘快速在粗糙地面上前後移動,石子擦破皮膚染上殷紅。

迪凱微微睜開眼,側頭望去,是自己鄰居,也是同小隊的里昂正爬過堆滿大地的屍體,從不遠處往這裡來。

迪凱獨眼睜大了點,他看見里昂兩腿自膝蓋以下全沒了,正要出聲喚他,耳邊卻響起馬蹄雜踏。

在被數十隻馬蹄踏過之前,迪凱看見里昂身後著黑色軍裝的士兵如雪長刀一揮,里昂睜大眼睛的頭濺著血雨飛向空中。

 

「報告將軍!戰場清理完成,敵方第八大隊全滅,完畢!」

大陸曆3043年5月29日,震動全大陸的「汀沃安殲滅戰」為緋尼克斯和扶桑兩國間的大戰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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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